颜家大夫人有眼力见,立即接过来,笑着夸赞琼琚:“这张小脸像了世子,日后定是位佳人。”
颜家其他人附和,好在霍家无人发现,凌家的夫人们由侯爷夫人招待,也未曾见到。
不见颜珞,三夫人就无法正常见人,老夫人让人请,顾阙上前去哄,先自报家门:“母亲,我是小七的夫婿。”
三夫人呆呆傻傻,眼中无光,听到‘小七的夫婿’这句话,登时就抬首,咧嘴笑了,“是顾家的世子啊,是我的小婿,你待小七要好一些。小七身子不好,你多担待些。她认死理,你莫要与她争,让着些。若是淘气了,说她几句就好了。”
哪怕疯了,依旧有一片慈爱之心。
顾阙心里动容,让人拿了草莓给她吃,说道:“小七去买糖了,很快就回来。”
“小七啊,最喜欢吃糖了,烂牙,不许她吃。”三夫人拿着草莓,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慢慢地放入嘴里,举止恢复如常。
老夫人松了口气,对顾阙多看了一眼,少年人确实与众不同,有这样的母亲,小七确实抬不起头,幸好这位姑爷不在意。
颜珞闻讯来了,三夫人一见她,唇角弯了弯,“小七。”
“母亲来了。”颜珞上前行礼,顾阙退开,不料三夫人却看着她:“小言啊,你待小七要好好的。”
顾阙倒抽一口冷气,三夫人又说道:“小言长得可真好看。”
好吧,母女一样的眼光,顾阙退到一边,顾凌两家的夫人都在逗弄孩子。
颜相认下孩子,记到自己名下,这便是大度的表现,哪个男人不羡慕顾世子娶贤妻。
凌昭也来了,他在外院由侯爷接待,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会碰面了。
因是家宴,来的人不多,夫人一桌,男人们一桌,然而到了午时,各府流水般的贺礼送了进来,多是遣家中子弟来送,并不多待,礼到情分在,不失礼。
门房外的院子里堆得都是礼物,饶是顾阙也抿抿唇角,她明白都是冲着颜相来的,不然小小的永乐侯怎么会让这么多人不请自来呢。
一天下来,门槛都被踩烂了,顾阙看到一方名砚,是大家所用过。古来称为大家的能有几人呢。
顾阙上线问大文人:“一方名砚,最少有千年的历史了,要不要?”
到她这里已有多年,再到现代,可不就有千年了。
她就是随便一问,不想大文人立即回答:“要,先看看货。”
两人定了下来,顾阙问颜珞要了砚台,并没有送入库房。
顾阙又多了一笔进项,在贺礼里挑了些,还有些祖母绿的首饰,一并挂上去,有人就卖,没人就算。
但是到了晚上,颜珞核算礼单的时候,发现少了许多,少不得问顾阙。
顾阙的嘴巴张了张:“我拿了,准备卖了去,铺子里周转。”
颜珞奇怪:“少银子用可以从账房去支,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一样,番商喜欢这些,我买些种子过来。”顾阙快要挡不住了,心慌得很。
颜珞不信她的话,但没有再问,在想或许有相好的呢,想着拿些首饰去讨好。顾阙这个人心思,招人喜欢。
顾阙说了,颜珞也没有接着去问,她素来不在意这些东西,顾阙想拿就拿。
屋内气氛有些冷了,顾阙坐在圆桌旁看着她忙碌,细微地感觉出她有些不高兴了。
往日爱笑的人,今日不爱笑了。
她想了想,说道:“不如我给你打借条吧,等银子周转过来,我就还你。”
拨着算盘的颜珞顿住,掀了掀眼皮,望着她也不藏着,直接问:“不是送给小相好的吗?你为何要还了。”
颜珞与旁人不同,直来直往,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不高兴的时候说话夹枪带棒,高兴的时候会笑着弯弯眼眸,甚至会亲亲顾阙逗弄一番。
“哪里来的相好……”顾阙咋舌,难怪不高兴,原来是误会了,她缓缓地抿了抿唇角,脑海里迅速想了对策,道:“确实是给番商,番商喜爱这些,我去换些新鲜物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拿你的东西去送相好、我有那么混蛋吗?”
“你以为你不是混蛋吗?”颜珞望着她。
顾阙有理,“我如何就是混蛋了。”
“孩子都有了,不是混蛋吗?”颜珞更有理,让你背锅,喜欢背锅就多背些。
顾阙又没理了,望着颜珞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能不能不提这件事。
颜珞拿眼睛回她:就提,让你背锅,该!
顾阙灰溜溜地去浴室梳洗,颜珞将事情都安排妥当,算了算时间,宫里该来消息了。
果不其然,顾阙刚进去,内侍便至:“陛下请颜相入宫说话。”
学子们都已安抚下来,重考是必然的事情。三日内查出了凶手,原来是贡院内的一人与副考官有怨恨,想着趁此机会烧死他,未曾想当日风大,将火吹大了,烧坏了几间屋子。
虽说这是蹩脚的理由,但凶手承认了,推到菜市口斩首,学子们都看见了,凶手已伏法,他们能说什么呢?
回去想想办法再考,另外,陛下大赏学子,包下几座客栈,学子们吃食都由朝廷出银子,一直到再考结束。
另外放出风声,比陛下小了三岁的晋阳长公主会下嫁状元郎。
寒门学子衣食有了保障,指不定还会抱得佳人归。
在学子们面前,出人头地才是他们的目的。
而想出这些办法的是陛下跟前的女官温茯。温茯与丞相一般,都是伴读,温茯来得晚些,丞相入仕进刑部,温茯才到陛下跟前。如今温茯并未领官职,只日日跟着陛下。
但在昨日,温茯领了官职,殿中侍御史,掌纠弹百官朝会失仪事。
她可以入朝了。温家算是进步了不少,这等办法必然不是温茯想出来的,背后必然有温家手笔。
可以看出温家很想分一杯羹了。
颜珞进宫,温茯恰好出宫,马车相遇,温茯下车行礼。
宫灯催促,少女才十七岁,比颜珞年轻三岁,鹅黄色的百褶裙裳衬出纤细的腰肢,胸前莹润,瓜子小脸,夜风拂过衣摆,荡出优雅的气度。
看到她,颜珞想起顾阙,相似的年岁,顾阙只能藏在圆领袍下,没有自由。
“丞相。”温茯抬眸,目光幽幽,成竹在胸。
颜珞看着她:“辛苦了,入朝后,会更辛苦。”
温茯脊骨挺直,见到颜相轻笑,自己也笑了,道:“再是辛苦,也抵不上丞相辛苦。前日听闻噩耗,下官险些哭了,万幸丞相无事。”
“劳你记挂,时辰不早,出宫去吧。对了,你已十七,定亲了吗?”颜珞意有所指。
温茯脸色微变,道:“丞相记挂了,下官未曾婚配。”
“是吗?”颜珞笑了,道:“我已嫁人,俊秀郎君,体贴温柔,改日,你来顾宅做客,他有许多新鲜的玩意,正好让你们开开眼界。”
温茯极会察言观色,闻言后愣住了,这是给她显摆夫君?
马车缓缓动步,颜珞放下车帘,唇角的笑意凝住,眸色幽幽。
以色侍君,岂是长久。陛下这般人物,岂会留恋一人呢,挖坑自焚!
见到女帝,衣裳半开,颜珞挪开视线,冷声道:“陛下自重。”
女帝一抬眼,却见颜珞白着一张脸,她讪讪地整理衣襟,道:“你这么那么古板,你对你夫君也是这般?”
老古板,太无趣了!
颜珞侧过身子,移开视线片刻,待陛下衣裳整齐后,视线又移回来,道:“我家夫君自重,不会如陛下这般敞胸露怀。”
女帝不悦:“那是形容男人的词语,作何来形容我。”
颜珞不理她,道:“此事,陛下处理得极好,不过我家夫君也要考,你莫要点她做状元了。”
女帝翻翻眼:“就不,他的文采,很好,就点他做状元,让你与晋阳共事一夫。”
“陛下召臣来,是为了何事?”颜珞不耐,
女帝吩咐人赐座,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道:“你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太后可高兴了,听说私下里在议论新相的人选,若不是你家今日开家宴,她还在乐呢。对了,太医说你不行了,你怎么又好了?”
“庸医罢了,我不过是昏睡两日,哪里就要死了。”颜珞坐下品茶,将锅扣给太医,赖他们诊错脉象了。
女帝恼恨道:“庸医,朕将他们都赶出宫去,害朕哭了两日。”
颜珞不领情,将茶盏放下,问陛下:“陛下可有所获?”
“别提了,好不容易将事情压了下来,太后早就将人安排入职了,朕晚了一步。”女帝唉声叹气,不免埋怨颜相:“你这昏睡,害朕吃了大亏。”
颜珞轻笑:“来日方长,臣替陛下再讨回来,通州大营在您手中,您怕什么呢。”
几个文官罢了,有兵才是底气!
女帝这才觉得心中熨帖,拉着颜珞说了会儿,颜珞耐着性子敷衍。
快要关宫门的时候,颜珞才回府。
顾阙照旧上床了,穿着杏色的寝衣靠在软枕上看,她不喜欢这里的话本子,还是觉得好看。
颜珞回来后,她将放到床上的暗格中,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看着颜珞:“都处理妥当了吗?”
“偷懒几日罢了。”颜珞看着那双眼睛,莫名手痒,先作一笑,朝她招招手,“你在做什么呢?”
“看会儿书。”顾阙掀开被子要下床。
可刚靠过去,颜珞就捏住她的脸,说道:“陛下说谁作状元郎,就选谁做晋阳长公主的驸马,世子,你想不想呢?”
又来……
顾阙拂开她的手,颜珞皱眉:“你又推我!”
“你赶紧去洗漱,明日要上朝吗?”顾阙受不住她的小性子了,再说下去,自己又会成了她口中的‘恶人’。
颜珞轻哼,告诉她:“晋阳长公主可好看了。”
晋阳长公主母亲是貌美的歌姬,被先帝宠幸后就怀孕生子,她得了母亲的好相貌。
顾阙翻了翻白眼,立即说道:“丞相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姑娘。”
不料,颜珞凝视她半晌,哀怨问她:“那在你眼中,谁是最好看的姑娘。”
顾阙:“……”眼里、心里有哪里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