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 街上行人不多,马车从各府门前过,各府也是紧闭府门, 与往日不一样。
顾阙不傻, 她明白宫里发生了事情,让车夫再快些。
回到侯府, 管事早就在候着她了, “侯爷说了,你回来, 可直接去见他。”
永乐侯起得早,在湖边垂钓, 晨雾朦胧中鱼儿相继跃出水面。
顾阙上前问安, 侯爷直接开口:“担心丞相?”
“嗯,昨日未归,儿担心她。”顾阙坦然。
侯爷笑道:“你担心她作甚, 搅弄风云般的人物,怎么会吃亏呢。”
顾阙做不到他这么高兴,耷拉着脑袋不想接话。
侯爷看她一眼, 道:“没出息。昨夜宫里家宴, 诸位长公主、怀章王携媳带子入宫。你说, 都是皇家的人, 丞相一外人留在那里算什么?”
顾阙不知,答不出来,丞相与陛下亲厚,两人如影随形, 家宴在场不算稀奇的事情。
永乐侯将鱼竿摆在一侧, 看向晨曦中的朝阳, 说道:“怀章王与两位公主一般。”
顾阙如同醍醐灌顶,顷刻间明白过来了,“昨日是为怀章王设下的鸿门宴?”
“颜相一点都没有和你透露?”永乐侯叹气,这个女儿的所为出乎他的料想了,道:“你在她身边可不是浑浑噩噩度日,干等着你兄长回来。”
顾阙冷笑:“我还能做什么?和她圆房吗?”
“你……”永乐侯也怼到了,半晌没吭声。
他将鱼竿又拿了起来,朝着水里撒了些鱼粮,慢悠悠说道:“除了圆房外,你就想不到其他事情?鸿门宴是颜相安排,你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吗?”
“没,你怎么听到风声的?”顾阙反问她。
永乐侯道:“吱吱说的,如果你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跑,就让我稳住你。”
“那她为何不告诉我?”顾阙莫名。
永乐侯反过来怼她:“我怎么知晓,还想问你,你这日子怎么过的?枕边人瞒着你,你还能有什么用呢?”
“她、她……”顾阙说不出话了,颜相天天作,日日吵着圆房,她恨不得离她八丈远呢。
永乐侯叹气,“你去宫门口去看看,不要整日就知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是死读书,你想变成书呆子吗?”
顾阙被训得耷拉着脑袋,也懒得辩解,永乐侯安抚几句,她趁机问:“哥哥何时回来?”
“快了,前几日大夫说他好了不少。你有何打算?”永乐侯颇为无语,每回回来都问这么一句。他问有何打算,是因为陛下盯着侯府二姑娘,非要她入宫。
怀章王一除,太后失去一臂,陛下气势大涨,到时侯府进退两难了。
献女求荣?
永乐侯自问自己做不出来这等可耻之事,若是不献,整座侯府都会有危险。
若是听从颜相的主意,找了旁人顶替顾阙,那么,顾阙就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他唉声叹气,顾阙心情好了不少,道:“我自然做顾阙。”
永乐侯看她一眼,心中愈发低沉,告诫她:“陛下盯着二姑娘呢。”
顾阙心中一凛,想起女帝盯着她的眼神,心中又觉生气,道:“我回去想想。”
这类的事情还需问问颜相!
永乐侯提醒她:“相看一事,你可以先考虑,横竖嫁妆不会让你丢人的。”
侯府富庶,亏待谁都不会亏待顾阙这个嫡出的姑娘,只是名分一事,就差了些。
他想过,让旁人顶替女儿入宫,到时她出嫁,就以侯府庶女帝身份,嫡庶差了不少,好过入宫。
风雨欲来,面对这等事情,驰骋战场的男人也是无奈。
顾阙去宫门口接颜相,路上觉得饿,吃了袋方便面。不想她去了,那处马车停了一长排,好家伙,一眼看不到头。
太难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看着前面的马车,是各府的!
许是各位大人等着入宫,顾阙想插队,然而这里并非等闲之地,想插队也是不成。
就这么等着吧。
顾阙唉声叹气,宫里却是一片肃穆,各处的宫人都不敢说话,怀章王死了,吃了一颗金桔,死了。
金桔是颜珞送给陛下的,摆在廊下,他看见了,想起太后宫里也有,他吃过一回。这是稀罕的物什,恰好皇帝也在。皇帝摘了一颗想吃,见他在,就顺手给他,自己又摘了一颗吃了。
树上现摘的,新鲜着呢,怀章王没多想,还特地将皮剥了才吃。
她不知晓果子提前被注射了毒药。顾阙的果子、顾阙的针筒,都被用上了。
针筒上的针极细,压根看不出针孔。
怀章王口吐白沫当场就死了,各处宫门都锁上了,不准进出。
由上而下,一律彻查,宫里各处人心惶惶,查不到凶手,太后不会罢休。
怀章王妃哭晕了过去,世子更是咬牙红了眼眶,颜珞也被困在了宫里。但是女帝不会亏待她,丢了两三个歌姬给她解闷。
颜珞与她们大眼瞪小眼,歌姬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得她青睐。
颜珞看着三张艳丽的面孔,脑子里想着馊主意:如果带她们回去,顾阙会吃醋吗?
仔细一想,顾阙应该看都不看一眼,别说是吃醋了,指不定会给她们准备屋子,到了晚上,会将自己往她们屋里推。
罢了,不好玩。
颜珞继续和她们大眼瞪小眼。
太后不信颜相,甚至将她软禁起来,不准进出,并且让人搜身,换了衣裳,奈何什么都没有找到。
歌姬们唱歌,颜珞摆手,“不好听,没有我家夫君唱的好听,换一个,跳舞,穿红裙子。”
歌姬们没办法,又回去穿红裙子。
跳了一曲,颜珞又拧眉,道:“丑死了,去找太后,让她将我家夫君找来,她会唱歌,还会跳舞呢。”
这时,缩在马车里打瞌睡的顾阙莫名打了喷嚏,谁在说她呢?
话传到太后处,太后压根不理睬颜珞,哪个男人会唱歌跳舞。
扯淡。
颜珞又继续和歌姬们玩,出不去,还好有几个说话的人,她不爱自己坐着。自己一人坐着,会头痛。
四人打双陆,输了脱衣服。颜珞是高手,三人被耍得团团转,衣裳脱得就差贴身小衣了。
颜珞大气地挥挥手,恰好女帝来了,见到满殿旖旎,脚下一滑,差点就跌了下去。
“颜相,你怎么……”女帝看着三人,再看看衣裳整齐的颜相,“你这是看呢还是要动手?”
颜珞瞥她一眼:“玩双陆,你要来吗?”
“不、不用了。”女帝心虚极了,摆摆手让三人穿好衣裳出去,撇开伺候的宫娥,拉着颜珞坐下细谈,可不料颜珞拂开她的手:“我有夫君呢,别摸来摸去的。”
“……”女帝僵住了,婚后的颜珞大变样,快要无法沟通了。她狠狠瞪了一眼,“他死了,接下来,你怎么做?”
“我想见我夫君,你将她宣召入宫。”颜珞低眸整理自己的袖口,一眼都不看女帝。
女帝不傻,知晓颜珞性子,这个时候不是你浓我浓的时候,她问颜相:“找她进来做什么?”
颜珞拿看剜她:“你要看春宫图吗?”
“阿、这……”女帝呆了呆,“不是因为有事吩咐他去做吗?”
“她就是一文弱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能办什么事,我就是想听她唱歌而已。眼下,你不能动,我又不出去,找些乐子打发时间罢了。”
女帝不信,“他会唱歌?”
“会,唱的可好听了。”颜珞骄傲。
女帝凝视她片刻,“朕与太后说一说,打开宫门,再不开宫门,京城惶恐,百姓不宁,会出大事的。”
颜珞颔首,道:“将那三人叫回来,一人好无趣的。”
女帝迈过门槛,幸好有了心里准备才不至于再度摔跤,颜相有些不对劲。
比起成婚前,好像有些不同。
以前可不和女人玩的,男人也是不玩。她记得,先帝在时,有一年科考,也是一探花,长得风流倜傥,喜欢颜珞,不免故意造出偶遇,后来被颜珞弄出京城了。
现在,对她那位夫君,一夜不见就离不开了?
颜相也开始沉迷男色了。
黄昏时分,宫门大开,消息传了出去,怀章王吃了一颗金桔死了。
什么是金桔,无人知晓,金桔从何处来的?
顾阙就在门口,听到消息后,心沉了下去,她知晓是颜相做的,金桔是她的,这么一来,自己便陷入风雨中了。
颜相究竟是何意?
片刻后,内侍出宫,见到顾家的马车上前询问,顾阙抬起车帘,内侍大喜,“颜相想见夫君,陛下吩咐奴婢请您入宫。”
顾阙了然,颔首道:“劳您带路。”
她有礼,内侍也欣喜,“世子客气了,您随奴婢来。”
顾阙下车,将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带着,都是些小玩意,不是毒物不是利器,就算被查出来也无妨,尤其是颜珞的‘天籁之音’。
进入宫门,顾阙提心吊胆,想起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宫斗剧,将人喊进宫,秘密杀了。
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多问几句就好了。
一路无言,她害怕了,怕得不行,左右去看,甚至在想要不要买些防身的工具,比如电棍什么的。
皇宫很大,大到一眼看不尽,黄昏时辰进宫,走到天黑都没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