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她家姑娘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朋友。
“我没事,你出去玩吧,我一人静一静。”顾阙也没有闷闷不乐,世道就是这样,一人之力太过单薄,根本无力阻止。
既来之则安之。她就是有些难过罢了,心里闷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听澜被赶出去了,站在门口不敢走,焦急的时候,却见一抹身影,立即欣喜。
颜珞回来换衣裳,午时有宴,换身衣裳才好过去。
打发走听澜,颜珞进屋,先说道:“世子,我去赴宴,你要一同吗?”
顾阙坐在圆桌旁,耷拉着脑袋,闻声看向颜珞,她着一身朝服,正朝着她走来。
“顾世子,怎地不高兴呢?”颜珞笑吟吟,走过去,抬起她的下颚,亲亲她的唇角,“你怎么那么好看呢。”
顾阙被逗笑了,拍开她的手:“去哪家?”
“陆大人孙子办满月酒呢,不想大办,邀我去给孩子取名。”颜珞唇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
屋内安静了一瞬,顾阙在思考要不要将方才的事情说给她听。
颜珞不由分说拉起她,道:“妾替夫君更衣。”
顾阙听得脸色发红,乖乖听话去里面穿衣裳。
青色袍服显出雅致,颜色浅淡,比起红色少了几分明艳,但胜在雅致,玉色般的人儿。
颜珞也换了一身青色的对襟窄袖,挑中了一支白玉簪,斜插发髻,芙蓉冷面,不娇艳,如霜似雪,让人感觉出几分冷意。
顾阙看着镜中的人物,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是外人口中的阎罗颜相。
两人结伴出门,到了陆府,还未曾开宴,今日并非休沐,刑部尚书陆松是特意请假的。
陆松就在门口等着颜相夫妻,见到两人后笑吟吟地迎进府,与颜相寒暄。
进府后,宾客满座,陆夫人更是抱着孩子给两人看,与颜相话家常。陆大人与顾阙说话,都是男人,话题也多。
在这里,顾阙受到尊重,渐渐忘了之前的不快。
陆松跟着颜珞办事多年,别看颜珞年岁不大,曾是刑部一把好手,查案审问最是老道。
说话间,陆松一再夸赞,顾阙也高兴,眉眼舒展。
又来了几位大人,不认识顾阙,走到陆松面前说道:“你们刑部将赵立文打了?”
“谁做的?”陆松惊讶,“我今日在家,不在刑部啊。”
“对哦,尚书今日不在,那谁打的?”
众人好奇,陆松问具体事宜,对方说道:“赵立文得封世子就开始飘了,让人去买香皂,你也知晓这等物什稀罕,就那么几份,卖了就没有了。他家的人不肯罢休,砸了人家的铺子。恰好顾家世子在,出面说了几句。赵立文将他羞辱一番,什么床上找到自信,你说说,这叫人话吗?案子送到刑部,就传出来他被打了,一顿板子,抬着出府,嘴巴也打烂了。你说说,他不是找打吗?”
“怕是忘了丞相笑面虎的名声了,听说魏国公捏着鼻子不敢吭声,将人领回去了。”
陆松听得咽了咽口水,转身看向当事人,“顾、顾世子。”
顾阙扬眉,“陆尚书,此事我不知情。”
颜珞又让她背锅了!
说话的几人说得正是兴奋,陡然听到顾世子三字后都愣住了,齐齐看向面容清秀的少年郎,脸色顿时难看。
顾阙轻笑:“几位大人不必拘束,我确实不知此事,你们要相信我。”
信你个鬼!
颜相就不是好人,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顾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定义成‘不是好东西’的顾阙很是无奈。
站在门外的颜珞微微一笑,唇线抿得带着一丝凉意。
她平静地跨过门槛,道:“诸位同僚,好奇可以来问我。人是我打的,若非他姑母是太后,我不会让他站着走出刑部。”
吃软饭?笑话,姑娘家吃什么软饭。
再者,都是她吃顾阙的饭,顾阙厉害着呢。
陆松也是吓了一跳,寻常人的不敢惹魏国公府的人,那是太后的娘家,陛下的舅家,惹了一身骚都觉得难受。
他是主人家,立即打圆场,说道:“都是不打紧的事,开席、开席。”
颜珞也并未歇着,问顾阙:“吃过饭去魏国公府要银子,少说一千两。”
清单上好些东西呢,不多要些,小顾世子还是会闷闷不乐的。
“我不想去。”顾阙皱眉,“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要回去咬狗吗?”
颜珞道:“但是可以打断狗腿啊,看着狗在地上哭,没办法蹦跶啊。你就不想看看吗?”
“颜相,你好幼稚啊。”顾阙发笑,眼睛亮闪闪的。
颜珞笑话她:“不算幼稚,既然教训了就要教训到底,不然还会有下回。”
若不是牵连顾阙,现在的赵立文就是一具尸体了,这样的教训是最好的。
再说,去看热闹不好吗?
吃过饭,车夫将马车赶到魏国公府,颜珞将清单复又看了一眼,让人去敲门。
颜珞的名声不大好,知晓她手段,寻常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但,还是有些不长眼的。
赵立文的那句话不仅侮辱了顾世子,也将颜珞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这口气,还没出完呢。
颜珞见顾阙不动身,便道:“你忘了夫妻一体?”
顾阙翻了白眼,“你坑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夫妻一体呢?”
话刚说完,车外响起了国公府管事的声音,“颜相,国公爷在等着您。”
“看,这就是自觉。”颜珞轻蔑道。
顾阙不情不愿地跟着顾阙下马车,不忘说道:“我感觉仗着你……”
“你的意思是仗势欺人?”颜珞眸色凝住,“京城内,谁又不是仗势欺人呢?赵立文仗的是他老子的权势,你呢?烂好人一个,人人都在攀比,你为何要突出呢?”
“做高人?那你还做什么生意呢?顾世子,这回你若让了,他日还是会有人欺负你。”
顾阙沉默,乖巧地点点头,杀鸡儆猴的道理,她也懂。
不过,走在国公府内,细细回想整件事,却让她有些微妙的异样感。
她又说不清。
走到待客的花厅,魏国公爷坐在厅内品茶,颜珞冷笑,“国公爷果真有闲情雅致。”
“丞相今日也是辛苦了。”魏国公将茶盏放下,也不开口让婢女奉茶,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颜珞,“颜相打了人还觉得不够?”
“你该知晓我是女流,擅长针线,本想着将那张嘴慢慢地、慢慢地缝起来,左右一想,国公爷长子刚被打断了腿,若是次子成了哑巴,您得多伤心。故而,我才打了几十板子。但是公事公办,您府上的小厮将店铺毁了,该赔些银子的。”
颜珞将清单递给魏国公,“粗粗一算,五千两银子。”
顾阙蓦地抬首,不是说好一千两呢,进府就翻了五倍吗?
“颜相这是狮子大开口!”魏国公拍桌站起来,怒视着眼前嚣张的丞相。
颜珞挑眉:“也可,不如回刑部,我让人将赵立文罚出京城,不用罚银子,对于大魏律例,您应该更清楚。”
魏国公陡然就泄气了,衣袖一挥,“去拿银子给丞相。”
“国公爷好好管教儿子,听闻你儿子多,腿断了、哑巴了,后面还有十几个儿子呢。”颜珞轻笑,眸色若水,如玉般透着温润。
顾阙想笑,儿子多,但照这么折腾,迟早没儿子送终。
不对,自己怎么这么恶毒,呸呸呸。
顾阙忙抛开自己的想法,和颜珞时间待久了,也会变得古古怪怪。
账房将银子取来,一只大箱子摆着现银,还有些银票。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账房凑了会儿,现银和银票都用上了。
颜珞满载而归,上车后对顾阙说道:“不要一副菩萨心肠,赵立文骂你的时候是不是想哭?”
顾阙没吭声,颜珞将银票都给她,道:“现银,我要了。”
银票有三千两,剩下都是现银。顾阙得了这么多银子,喜上眉梢,颜珞笑话她:“你哭一个让我看看,可好?”
温茯哭得梨花带雨,可好看了,顾阙哭,肯定比她更好看。
顾阙捧着银匣子,笑得眼眸弯弯,当即就拒绝:“哭不出来了。”
颜珞失落,“改日,你哭一回,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