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阙彻底醒了, 也不用颜珞拿那些乱七八糟地画面来恐吓了。
她坐起来,婢女来换新被子,被子两日一换, 不然会有药味。
再看颜珞做什么?
顾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跌下床去。
颜珞提着袋子在屋里踱步, 走来走去, 袋子就跟着她左摇右晃, 婢女进来收拾是不敢胡乱去看。她没看见,顾阙看得真真切切,她有些受不住颜珞, “你关了。”
“别说话, 我想事儿呢。”颜珞拒绝,面色带着几分凝重。
顾阙下床, 穿好衣裳就出去了。
夏日真的来了, 清晨还有些凉爽,枝头青翠,空气很新鲜。
顾阙出来后吩咐婢女们都不准进去,颜相召唤才可以进去。
没成想孙氏来诊脉,顾阙拦住她, 高高地咳嗽一声, 孙氏奇怪:“你咳嗽什么?”
“没、没什么。阿婆进去吧, 颜相一人在里面呢。”顾阙羞得满面通红,匆匆走了。
昨日去了水田, 今日就不去了, 但是要去铺子里看看, 还有给颜相装玻璃的事情, 今日也一并办了。
出了府门,车夫扬鞭,还没走两步,就见到打马而来的凌昭。
茶肆热闹,大堂内人很多,还有说书的,花上几文钱就可以坐上一整日。
凌昭请顾阙喝茶,喝的大碗粗茶,好在顾阙不懂茶,但伙计上茶的时候眼神不对,顾阙看着自己碗里漂浮的几根绿茶。她端起来抿了抿,有些苦,没什么茶味。
她将茶放下,凌昭这才开口:“表弟,颜相身子如何了?”
顾阙没看他,抓了一把瓜子吃,“表兄有话直说,不必遮掩,我不会在背后嚼舌根。”
顾阙举止与往日不同,带了些随意,凌昭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敲鼓,停顿半晌后,不得不说道:“你可知怀章王府……”
“表兄直说,我听着。”顾阙轻笑。
凌昭长吐一口气,道:“丞相遇刺,证据指向怀章王世子,可我在大理寺,查出的证据有些出入,倒像是丞相自己的苦肉计。”
顾阙眼睫颤了颤,问凌昭:“你对丞相可是有心?”
“你……”凌昭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儿女私情岂可与正事相提并论。”
“表兄,你为何要针对她呢?”顾阙不明白,既然有心,为何要这么想她呢?
她说道:“你可知晓她的身子有多差,大夫说好好养着,你说,她为什么呢?”
凌昭无语,“你未入朝堂,不知党派之争有多险恶,这回颜家打击怀章王府更是前所未有的狠毒。不瞒你说,我与世子是同窗,知晓他的秉性,与其父大不相同,断断做不出阴狠的事情。”
顾阙剥着瓜子,目光懒散,“我没心思去理会朝堂上的事情,更不认识世子,我只知晓她昏迷四五日,差点就死了。表兄,世人对她多有偏见,你依旧心中有她,证明你的喜欢是真,但你为何要随波逐流呢?”
“我与她夫妻几月,朝夕相处,也知晓她的秉性,断不会做出什么苦肉计。再者,就算是她做的,你有证据吗?”顾阙反问,“我只知晓胜者为王败者寇,输了便是输了,难不成让胜利的人让让他?表兄,你为人正直,我很敬佩,可你这般只会害了自己。”
凌昭略微思考,道:“我当你是弟弟。”
顾阙:“我敬你是兄长,你来弟弟家中说弟媳的坏话,有长兄风范吗?”
“涉及朝堂,你不谙朝政,我怕你走错了路。你之前常说丞相可怕想要退婚,并嘱咐我有消息就告诉你。”凌昭也是无奈,顾言一成亲就换了性子,处处维护丞相。
他又叹道:“我以后不说了。”
顾阙恍然明白是原主不喜欢丞相,便道:“表兄,以前是我的错,如今我想通了,夫妻一体,我信她。”
“夫妻一体……”凌昭恍惚,想起那抹俏丽的影子,心渐渐沉了下去,不自觉说道:“以前是你说的,是父母压迫,如果是你,断不会娶这样手段残忍的女子。”
自己一直想着表弟不喜欢,自己就可以有机会。
如今,梦碎了。
凌昭站起身,心神恍惚,朝着顾阙弯腰行礼,“表弟,是我唐突了,愿你与丞相欢欢喜喜,白头偕老。”
顾阙忽而就心软了,这件事错不在凌昭,是原主给了他希望,自己又将希望踩碎了。
她站起,凌昭转身走了,背影极为失落。
顾阙没有去追,这件事就该这样结束了。好在凌昭嘴巴严,不会去嚼舌根。
又背锅了。
顾阙叹气,心情都跟着不好了。
她端起大碗茶猛地灌了一口,将碗放下,抬脚就走。
走到门口,跑堂的追过来了,“郎君,你还未曾给钱呢。”
天杀的凌昭没给钱就跑了……
顾阙忙要掏钱给他,在袖口里掏了半晌,又摸摸腰间香囊,哦豁,没带钱。
每回出门都带钱,就今日匆匆忘了。
怎么办?
跑堂见她掏了半天没有掏出钱来,脸色就变了,“就这么几文钱还想赖吗?”
顾阙脸色涨得通红,“我没有赖,我忘了带,你随我回家去取,可好?”
“呦,和你回家取?你半路跑了怎么办?”跑堂的嘲笑,“穿得精致好看,人五人六,几文钱都没有呢。”
“你、你别这样,我去找我车夫拿,就在门外。”顾阙想起自己不是一人来的,还有个车夫呢。
幸好有人跟着。
跑堂半信半疑地出去看了,见到一辆精致的马车,松了口气,上前问车夫要钱。
车夫也给了,顾阙这才被放出来,告诉车夫:“我回去就还你。”
顾阙脸色发白,羞得慌,也不想去铺子了,让车夫打道回府。
真是晦气!
回到家里,让听澜将钱给车夫,自己郁闷地回屋。
颜珞坐在院子里树下,与孙氏在对弈。
顾阙神色不好,像霜打的茄子,孙氏丢了棋子,“你二人玩。”
“阿婆玩就好了,我在一旁看着。”顾阙耷拉着脑袋。
颜珞执黑子,看她一眼,出门时还是俊秀的小郎君,回来就成受气小媳妇了,情绪是一点都没掩藏啊。
她落子说道:“你是不是轻薄人家姑娘被打了?”
孙氏惊得不行,“你还有这等爱好呢?”
“没有。”顾阙急于解释,道:“表兄请我去茶肆喝茶,自己跑了,却不给银子,我又没带钱,人家说我要赖账,丢死人了。”
孙氏噗嗤就笑了,“人家说小郎君穿得精致,怎地还不给钱?”
顾阙羞得抬不起头,颜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至甚忘了落子,“世子,你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颜相今日身子可好。”顾阙不想回答羞耻的问题,但凌昭算是拉入黑名单了。
以后都别见面了。
颜珞托腮凝着呆世子,“凌昭是不是说我用苦肉计害人家?”
顾阙没说话。
“他在大理寺,案子是刑部定夺的,大理寺的手想插手来着,但是陆松没有分他们一杯羹……”
“颜相,他心慕于你。”顾阙陡然出声,“表兄正直了些,心思不坏。”
比起病秧子又胡搞的顾言,凌昭优秀许多。
顾阙的的话让颜珞心口一跳,小姑娘家家这是替她考虑了吗?
啧啧啧,烂好人。
颜珞啧了一声,说道:“你可知凌昭有通房。”
“有、有女人了?”顾阙吃惊,表兄看上去正直,性子又好,成亲那日站在院子外,落寞痴情,活脱脱的痴情人设。
她不信,“是不是家里安排的?”
顾家也给她准备了,这回是想带来的,被她拒绝了。这是大家的规矩,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
“家里安排?都上床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觉得他对我是简单的喜欢吗?世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颜珞哀叹,见她着实傻气,好心给她解释:“男子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哪怕你是公主,都要接受丈夫有其他女人,凌昭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不能说他是坏男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是律法允许的。”
“我错了。”顾阙没有辩驳,这么一看,凌昭也不是良人。
“世子,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你心目中的良人?”颜珞提问,顾阙与寻常小姑娘不同。大魏立国已久,京城内风气奢靡,女儿家被养得只知风花雪月,庆安郡主之流,比比皆是。
顾阙被当作男儿来养,不贪功名,不爱官场,又与男子不同。
她的想法很奇怪,好似在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颜珞好奇,她哪里来的胆子。
顾阙道:“没有其他女人的男人。”
果然。颜珞笑了,想嘲讽一二,忽而想起自己阿娘。阿娘也以为可以独自一人拥有阿爹,后来,梦碎了,命也没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姑娘,问她:“倘若你心中的良人背着你偷腥,你该怎么办?”
顾阙拧眉:“你会偷腥吗?”
“不是我……”颜珞愣住了,反应过来,唇角弯弯,道:“除了我以外?”
顾阙熟门熟路地回答:“除你以外,都不是我的良人。”
这么完美的回答,可还满意?
就像是那句话:老公,我的口红脏了你的衬衫。
另外一方回答:要给你买口红吗?
与颜相的话,同出一辙。
颜珞泄气,都怪平时□□得太好了,连实话都问不出了。自作孽不可活。
顾阙惬意极了,忽而想起还有一人,左右去找,哪里还有阿婆的身影。
“咦,阿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