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对桃花眼赞美词颇多。
颜珞也有几分记忆, 然而书中多不切实,她凝望着顾阙的眼睛,远山眉, 杏眼。
凑近了去看, 能在顾阙的眼睛里看见自己。颜珞对着那双眼睛整理鬓发, 语重心长道:“你若是错过我,可就找不到了。”
顾阙也回她:“你能找到第二个顾阙吗?”
自然是找不到的,就连顾阙都觉得骄傲,她有淘宝啦。
两人坐了片刻,颜珞自然要去忙的,顾阙不必急着去铺子里,过年都是要放假的, 整条街都会关门, 待十五后再开门。
顾阙惯爱偷懒, 躺在床上追剧吃零食。
平静度过几日,正月里天气晴朗,各家宴饮,正是热闹的事情。
平地一声震动, 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番。羽林卫当值的住在宫门一侧的一长排的屋子里, 整排屋子都炸了, 靠近的墙壁炸出十米远。
屋子里都是空的, 白日里都在当值,故而无人受伤。
然后一长排几十间屋子都没有了, 湘王急急赶过去, 彻底懵了, 炸完城墙, 又来炸他的老巢。
湘王没忍住骂人:“他娘的, 本王若是捉到了,定要将他剥皮抽筋。”
无人回应他,风吹起一地灰尘。
顾宅里的顾阙在与颜珞对弈,正是抓耳挠腮,听到这件事后愣住了,吱吱强调:“没有人伤亡的。”
顾阙看向颜珞。颜珞垂眸凝着棋局,并未看她,只道:“下回,今晚再炸了刑部大牢。”
吱吱狠狠点头:“我都已去办好了,可好看,轰隆一声,都塌了。听闻配方是世子给的,世子您真厉害。”
顾阙:“……”谢谢你的夸赞哦。
“颜相,您的目的的什么?”
颜珞执起一枚黑子,唇角微扬:“天下大乱。”
“有一句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该劝你善,然而我希望你可以手下留情。”顾阙心虚,她不知道过往发生了什么,不会去随便定论,天下大乱,百姓太苦了。
颜珞道:“既然你不知,就莫要说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吱吱说道:“百姓好得很,与他们无关的,他们还会看热闹的,您去酒肆看看,大家都不慌。”
顾阙沉默,吱吱继续说:“现在百姓都知晓这是多年前的冤案造成的,针对皇室针对朝廷,因此,他们只会等着后面。”
颜珞暗叹小顾世子耳目闭塞,她淡然落下一子,说道:“眼下行事虽说有些蛮横,并未动摇根基,未伤百姓性命。眼下,前朝冤案会一再扩大,到时,赵家的事情露出水面,浑水摸鱼。”
顾阙懵懂,立即给颜珞斟茶,虚心受教。
颜珞继续说道:“赵出错在口舌之过,是酒醉之言,然而酒醉的时候说过的话,自己不记得,旁人记得,那么,是谁告状的,事情都会掀出来,言论之上,就看朝堂如何处置了。”
顾阙不解:“这是在挑战皇权了。”
颜珞颔首,“有底气,就可。”
“你是想让赵出的儿子献出火药吗?以功抵过吗?从大局上来算,朝廷惜才,会容忍吗?”顾阙疑惑,这么做来,就算皇帝这个时候接受了,对赵家人怀恨在心,日后再行谋害,岂非是自寻死路吗?
颜珞微笑:“陛下不会接受赵家的人,在京城南北二地有两座大营,护卫京畿。”
“两营调动?”顾阙问。
颜珞摇首:“通州归我,南平归太后。就看陛下调动哪座大营护卫京畿。”
顾阙道:“陛下信你,自然会调动通州的人,于你有利?”
吱吱叹气:“你怎么那么傻呢,太后不会让通州的人来,她会让自己的人过来,到时,整座京城都在她的掌控中了。”
颜珞摇首:“或许各调一半兵力,接下来,就会有好戏看了。”
后防空虚,才是大忌。
颜珞又被召进宫了,女帝气得砸了好多奏疏,湘王在一侧敢怒不敢言,就连太后此时都保持沉默。
见到她的第一面,女帝便已说狠话:“朕要将赵出满门都灭了。”
颜珞波澜不惊,微微一笑,“赵出的满门早就被先帝灭了,轮不到您了。”
“颜珞,你不要说风凉话,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湘王焦急,直呼颜相其名。
颜珞淡淡地看向他:“那是谁的营地?”
湘王没好气:“本王。”
颜珞又问:“宫门布防,谁管?”
湘王气息渐弱:“本王。”
颜珞道:“都是王爷的,您找我作何用,我能替您布防,还是能替您去修屋子。您万幸,只炸了你的屋子,未曾伤及陛下。”
一句话让人后背生凉,都已到了这个地步了,再进一步,可就是陛下的殿宇了。
女帝脸色发白,太后更是捏紧了袖口,湘王更是说不出来话了,愣愣地看着颜珞。
颜珞保持微笑,温柔端庄。
殿内诸人都着倒吸一口冷气,太后先反应过来,怒拍龙案,“猖獗,我大魏竟到此地步,今夜入睡,明日还能醒得过来吗?”
颜珞轻笑:“臣看、难呢。宫中各处布防,由各路指挥使掌管,贼人怎么进宫,怎么放炸药,湘王,你查出什么了吗?”
“本王、本王让人去查了。”湘王外强中干。
女帝看着湘王的神色就变了,“小叔父,朕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你办事不利,朕怎么放心交给你管。”
“陛下、臣冤枉的。”湘王跪地请罪,“这回,是臣疏忽了,定不会有下回。臣立即回去严加布防,护住宫廷,保护陛下与太后。”
众人沉默一息。
颜珞也不说话,观察女帝神色,再观太后,就连太后对湘王都已不满了。
若再炸一回,羽林卫危矣。
颜珞淡笑,听着湘王请罪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众人的神色。
哦豁,都不信湘王了。
啧啧啧,有些可怜了。
颜珞也装作听不到,心里却改了想法,炸什么刑部大牢,再炸一回羽林卫,湘王就要回家种地了。
殿内诸人都不敢随意说话,赶来的温茯站在角落里,悄悄观察,大臣都露出不豫的脸色,唯独颜相面含笑,面容白净,脖颈纤细,沉着冷静。
女帝与众人商议许久,决定搜查赵出之子。
颜珞哂笑道::“陛下,此人是您杜撰出来的,您怎么捉?有画像吗?百姓并无慌乱,您这个时候大肆抓人,京城可就乱了。再说,您抓一个杜撰出来的人,是不是有点……”
脑子不大好哦。
女帝恍然醒悟,半晌无语。
毫无头绪。
接着,殿内又是寂静无声。
良久后,有人提议:“不如加强各处守卫,宫廷各门不可随意进出,其二,暂立宵禁。其三,来京者需要路引与乡镇的荐信。”
众臣附议。
颜珞依旧不说话,觉得,还是继续炸了刑部大牢。
片刻后散朝,女帝留下颜珞继续说话。
颜珞更加厌烦,天天哄这么大一人,她觉得很烦了。
人都走光了,女帝问对策,颜珞说暂时没有。
女帝头疼,问她:“朕觉得形势不对,好似是故意冲着朝廷来的,是她回来了。”
颜珞立于殿内,扬首直视女帝:“陛下说谁?”
“琼琚。”女帝抿了抿发白的唇角。
颜珞淡笑:“她早就死了,臣算算,她死了有十三四年了,您这是自己吓唬自己。”
“她是被火烧死的,是伯父先死,她再死、她死的时候,我去看了,虽说烧得不成模样,可体型不对,我觉得那人不是她。我与她很熟……”女帝喃喃其词,眼睫轻颤,情绪临近崩溃。
她仓皇地从龙椅上走下来,抓住颜珞的双手:“阿颜,朕觉得当年她被救走了,回来报复……”
“陛下。”颜珞厉声呵斥,推开她,“陛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琼琚宫早就死了,正是因为她死了,先帝才问鼎。她、早就死了。”
颜珞温柔,难生怒气,女帝也被她的冷面震慑到了,红唇轻动:“就是她、我感觉就是她,她想拖我下来。”
“陛下,休要胡说。”颜珞凝着她,语气放轻:“为一个死人这么不安,您可还是大魏的天子。”
女帝骤然冷静下来,眼神涣散,不忘去拉着颜珞的手,“阿颜,朕害怕。”
“您怕什么,您继承大统,顺应天意,为何要怕呢?京城各处严加管制,不需害怕的。”颜珞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后退半步,眼中闪过厌恶。
旋即,她俯身揖礼,“您是天子,何惧小人呢。”
女帝精神恍惚,呆呆地看着颜珞,“朕是天子,她就算活着,也是害死敬德皇后的凶手。”
颜珞不愿再听,“您说的是,臣去安排。”
言罢,转身走出去。
跨过门槛的时候,唇角的笑意渐深,天子,配吗?
温茯站在殿外,丞相出来,她去迎,虚心道:“丞相,下官想请您去一趟火药处。”
颜珞睨她:“温大人去向陛下讨要圣旨,我再去。”
颜珞径直越过她,不予理睬,没有金刚钻,莫要揽瓷器活。
温茯追上去,“丞相,下官诸多不解,望您指教一二。”
颜珞正颜都不看一眼,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