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松了口气,顾阙吩咐她:“跟过去,保不齐路上会出事。”
若是来了刺客,或者出什么意外,魏国公府就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吱吱道:“放心,我最会的就是保护人,您先回去。”
“好,你小心些。”顾阙转头登上相府的马车。
吱吱跟着刑部的人一道离开。
顾阙回府,听澜悄悄寻她,道:“赵大人想见您,找到我,我拒绝了。”
“嗯,下回再找你不必理会。”顾阙有些反感,或许是自己安定了,心有所属,旁人再来找,她就觉得有些烦。
各自都已安定,还来说什么,赵明悟已成亲,难不成这个时候出去给他做妾?
笑死了。
听澜也笑了,道:“您不必理会,再有下回,我不同您说了,您莫要生气。对了,吱吱呢?”
二姑娘回来了,但吱吱没有回来。
“待会就回来,莫要担心。”顾阙宽慰一句。
听澜应下。
顾阙搬到新房来了,婢女都换了一通,都是嘴巴紧的,近身伺候的事情只让听澜春露来做,其他人连屋子都进不了。
顾阙虽说心虚,比起颜珞,还是慢慢地压下心虚。
这回,颜相真的是阿嫂了。
顾阙回到家里松了口气,翻开史记,此事结束后,或许历史轨迹会再度改变,这本书的内容也会变。
顾阙不打算多看,横竖看了还会生变的,只求对面前的事情有把握就成。
黄昏时分,掌柜将账簿送来,顾阙用计算器盘账,颜珞没有回来。
她知晓,颜珞必然去刑部。
颜珞前脚进刑部,魏国公后脚就来了,陆松去接待。
魏国公道:“我一妾在你这里,你将人交出来。”
陆松不肯,“他的父亲师兄弟都死了,人命关天,等问过话就会将人好生送回去。”
“都半日了,天色已黑,你还要问多久?”魏国公不耐,“她怀有身孕,若是有好歹,你们吃罪得起吗?”
陆松淡笑,“方才来时大夫诊过脉象,并无身孕。”
丞相交代了,先诊脉再审问。
魏国公无语。
妾叫张三娘,上有两个哥哥,她行三,家里就唤她三娘,生得娇弱,弱不禁风,很得男人怜爱。
然而,她面对的是惯来冷酷的丞相颜珞。
颜珞只道一句话:“你就算回去也活不了,你的哥哥死了,父亲被魏国公毒杀,你已是孑然一身了。”
张三娘穿着锦绣裙裳,跪在地上不语,看都不看她一眼。
颜珞低笑,道:“我知晓你为争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一糟老头子,值得吗?”
“既然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松口。你说,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呢?”
张三娘浑身一颤,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脸,倘若毁了,她会连死都不如。
蛇打七寸,人捏软肋。
颜珞吩咐道:“她长得这么好看,就给她脸上画个美字。”
“不要、不要、我说……”张三娘惊恐。
颜珞未曾答话,狱卒按住张三娘,匕首碰到她的脸,她顿时叫了出来:“都是国公爷……”
颜珞摆摆手,狱卒松开张三娘。
“是他指使你做的?”颜珞轻笑,上前蹲下来,给她顺了顺碎发,神色温软,道:“他是主谋,你的父兄都被杀了,你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张三娘瘫软在地上,嘴巴张开轻轻重复这三个字,自己是可怜人……
后宅内的阴私手段多,颜珞一句话就叫她明白过来自己的地位,立即说道:“是国公爷逼我的,杀我父兄,丞相,你替我做主啊。”
回去后,活不了,不如为自己挣得一条活路,不管是打板子还是流放,总好过一命呜呼。
颜珞满意,道:“我给你机会,带你去见陛下,你知晓那是陛下,是大魏的天子。”
魏国公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魏国公就在官衙内,陆松与他继续周旋,颜珞从侧门离开,直接入宫。
入宫后,颜珞让人敲响登闻,不需她去请,太后与陛下便来了。
深夜寒冷,衣袂翻飞,众人赶来,便见颜珞站在登闻鼓下,面色凝寒,一改往日温柔的姿态。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新帝走到她面前,“丞相,这是怎么了?”
“通州城外,二十三名刺客阻臣,痛下杀手,臣侥幸捡了一条命,回京彻查,是魏国公所为,臣想请陛下为臣做一回主。”颜珞立于风中,目光幽冷。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新帝抢了一句,“是不是有何误会?”
“误会?臣不知晓,但臣有人证物证。”颜珞不给太后喘息的余地,指着张三娘:“这是魏国公疼爱的侧室。”
张三娘不过十八岁,畏惧天颜,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灯火通明,宫门口森冷,众人被风吹得打了寒颤,谁都不敢眨眼,甚至都不敢呼吸。
张三娘不敢开口,女帝宽慰她:“不用怕,朕会替你做主。”
顷刻间,张三娘心口暖了两分,哭哭啼啼开口,“是国公爷、是他……”
太后怒斥:“你休要胡言乱语。丞相,你这闹的是什么?”
颜珞抬眸,看向她,冷笑道:“太后,臣是闹吗?这可是魏国公府的妾室,可不是我府上的婢女。”
新帝趁机问张三娘,“细细说来。”
张三娘硬着头皮开口:“国公爷说丞相处处欺她压她,日日烦恼,又听闻妾的府上是教人腿脚功夫的,所以就让妾回家去父亲说、说……”
她支支吾吾,新帝立即问:“说什么?”
“妾的哥哥弟弟们功夫极好,叫他们去追杀丞相……”
太后震怒:“胡言乱语,掌嘴。”
内侍上前就要动手,新帝呵斥:“退下。”
这一刻,太后恍惚明白什么,自己养了一头狼。
新帝立即说道:“去请魏国公来说话。”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死死盯着自己扶持的新帝,而新帝看都不看她,而是与丞相说话:“倘若为真,朕必替丞相做主。”
君臣二人,极为和睦。
颜珞谢恩。
太后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道:“此女胡言乱语,必然是攀扯。”
“如何攀扯?她不过是一内宅女子,连门都出不去,生是魏国公府的人,死了也是魏国公府的魂,会为了旁人陷害自己的主家吗?”颜珞轻笑。
高门大户对女子管教极为严格,又是妾室,性命都握在正室内的手中,平日里出门都要经过正室的同意,压根没有自由。
这也是顾阙的顾虑,若为女子,出门艰难,与颜珞难以住在一屋内。
太后哑口无言,新帝道:“入殿说。”
颜珞却道:“今日月圆,不如赏月。”
新帝:“……”
登闻鼓就在宫门口,省去诸多路程,魏国公来得很快,一见这等架势,当即腿软。
陆松也来了,颜珞摆手,“陛下,臣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
太后求之不得,忙道:“风大,丞相速些回去。”
颜珞看了陆松一眼,陆松微微点头,“丞相慢走。”
新帝在,陆松也在,夜深怕是要起很大的风。
回到相府,顾阙盘过账了,恰好得空,两人一道用晚饭。
吃过饭,快到子时了,顾阙不好多问,让人打地铺睡觉。
颜珞看着地上的铺盖,看了眼春露,春露缩了缩脑袋,道:“二姑娘说的。”
颜珞走过去,踢了踢铺盖,“收走。”
春露不动,要哭了,“您、您别为难奴婢,您昨夜与二姑娘说了,说一夜不碰她的。”
颜珞不听:“不对,她今天早上就亲我了。”
春露不信,肯定不是二姑娘主动的,但她不敢说,悄悄说一句:“问一问二姑娘。”
“她听我的,你收了。”颜珞指使道。
春露瑟缩,她又说道:“她听我的,我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走。快些拿走,你不拿走,要我亲自动手吗?不听话就换了你们,想想冷面。”
冷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春露哪里不知,畏惧颜相,还是将地铺搬走。
顾阙进来后,看着空空的地面,回身招呼春露。
春露不敢应,指了指屋内的颜相,“丞相要换了我。”
“我晓得了,你下去。”顾阙叹气,走进内室看着床榻上的女人,“你闹什么?”
颜珞倚靠着软枕,修长脖颈下肌肤雪白,隐隐可见青筋,她歪头微笑,朝顾阙勾了勾手:“睡觉啦。”
“你说过一月不碰我。”顾阙稳住心神,恨不得闭上眼睛,心里呜呼哀哉。
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