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让人不安生。
颜珞换身衣裳去宫里了,临走让吱吱去传话,今夜去山房。
顾阙听到话的意思就是:今夜找你睡觉。
顾阙低低骂了两句,牵动背上的伤,哎哟一声趴回床上,吩咐听澜:“让人将门锁起来,有本事自己爬墙进来。”
听澜去办了。
刑部几位大人去酒肆吃饭,瞧见一群生人进了隔壁客栈。刑部主事们都是查案好手,看人的眼光不错,几人凑在一起,更是不差了。
去年火药案历历在目,几人对了对眼神,让人跟了过去,半晌后,说是湘王的人。
湘王是逆党,这还得了,立即回衙门找人,围住客栈。
未曾想,不仅捉到了湘王心腹,还有魏国公。
都是些主事,不敢去碰他,请来陆松。陆松直接将人绑了,送进宫,一面请颜相,一面去请陛下来主事。
颜珞慢吞吞的赶到,魏国公都已松了绑,怒指陆松算计他。
陆松冤枉,颜珞问道:“大过年闹什么呢?”
陆松复述事情经过,脸色难看,“下官也冤枉,这些人确实是从淮河来的。”
颜珞好奇:“淮河封了,人怎么过河的?”
“封也是梁王封的,我们过不去,他们悄悄来的也可以。”新帝适时出声。
太后却说道:“眼下商议是何人冤枉魏国公。”
陆松摊开手,“臣没有冤枉,刑部主事是在吃酒的,恰好看到罢了。”
魏国公跳脚了,“你们刑部冤案遍地,如今,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颜珞神色淡淡,道:“如何冤枉?难不成那些人不是湘王派遣来的?”
“丞相,可以确信他们是湘王的人,来京拉拢。”陆松抓住机会,质问魏国公:“如今您说是您有人打晕您,那您的随从呢?”
太后立即说道:“去找。”
新帝不语,坐山观虎斗,这么大的手笔,非丞相不可做。
她不语,静静看着,魏国公没了,于她,大大有利。
去找随从,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要等好久,新帝让人赐茶。
等了一个多时辰,内侍匆匆来报,“回陛下太后,人都死了,死在了客栈外的巷子里。”
“巷子里是第一现场吗?”陆松先问。
内侍回道:“地上有打斗痕迹。”
陆松问魏国公:“他们死在客栈外,国公爷如何解释?”
魏国公傻眼了,“你们怎么查的,怎么可能是第一现场,你们再去查。”
“魏国公不如去大牢反思吧。”新帝忽而出声,一锤定音。
太后不肯,死死盯着她:“陛下翅膀硬了,要对自己舅舅动手了吗?”
新帝垂眸,故作愧疚道:“太后恕罪,证据都在,朕也没有办法。”
颜珞附和道:“陛下圣明。”
陆松也道:“陛下圣明。”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魏国公跳脚了,指着陆松:“你们刑部查案不利,故意算计我。”
太后警觉道:“陆卿当避嫌,着大理寺督查司去查,陆卿回家去吧。”
陆松快活,正好不想接手,旋即谢恩。
颜珞也走了,两人一道离开。
出宫的路上,陆松骂骂咧咧,颜珞留一只耳朵给他。
过年都不安稳,陆松气极了。
颜珞从容,毫不生气。心里郁气发泄后,陆松这才觉察自己失态了,忙道歉。
“陆大人言重了,我回家去了。”颜珞摆摆手,只觉得浑身没劲。
浑身难受。
顾阙不理她,就感觉哪哪儿都对劲。
马车走了一半的路,赶车的鬼鬼敲了敲车门,“丞相,有人跟着我们,要动手吗?”
颜珞扶额:“你想赚银子吗?”
鬼鬼狠狠点头:“想。”
颜咯无趣,道:“那你去吧。”
马车继续往前走,鬼鬼跃下马车,她想着珍惜机会,等唔唔回来,自己就没机会了。
马车回府,鬼鬼也追了上来,难得穿了一身青色小袄,此时染了血,像是阎罗殿前的小鬼。
颜珞嘱咐她:“姐姐们胆子小,莫要吓到他们了。”
鬼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抹了抹手背上的血迹,“晓得,我回去换身衣裳再去见姐姐们。”
颜珞怜爱般摸摸她的脑袋,“要听话哦,别学顾二,她就不听话。”
鬼鬼认认真真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换衣裳。”
过年各家府邸都是热热闹闹,一进侯府,就感觉一阵冰冷的风蹿了过来,颜珞瑟瑟。
回到侯府,顾阙对她好像不大尽心了,手炉暖宝宝都没了。
回到院子里,也是冷清得很,进屋后,有炭火,暖和了不少。
身子暖了,心却是凉凉的,还很空虚。
烤火暖了许久,相府管事捧着许多公文来了,她看了一眼,揉着脑袋,唤道:“你将这些送去山房,问二姑娘会不会。”
管事惊讶,“二姑娘怕是不会的。”
“你且试试,我头疼呢,去吧去吧。”颜珞催促管事松过去,顾阙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正好试探。
管事憋得慌,听从丞相吩咐,将公文一股脑送去山房。
顾阙无趣,让管事将公文拿进来,搬来小桌子,自己靠着迎枕翻看。
在这时,大魏已然四分五裂了,朝廷维持明面上的虚荣罢了,梁王度过淮河,势如破竹,魏军压根挡不住的。
那时魏军早就成了散沙,一点都不抗事了。
顾阙翻开几本,多是在说两军战事。朝廷给的钱不足,兵甲欠缺,然而户部不拨钱。
这点,顾阙做不得住了,剔出来交给颜珞。
大致看过一遍后,顾阙一字未动,想了想,还是得要动笔才是。
自己不懂如何批改,但知晓这些人物关系,索性写下人物关系,背后原因,剩下的交给颜珞。
写完都已到亥时,吱吱将文书都搬了回来。
颜珞睡过一觉,见到吱吱回来,顿时来了兴趣,问她:“你家姑娘可好?”
“姑娘又不是我家的,她休养着,今日没起来。”吱吱将东西放在桌上。
颜珞斜靠着软枕,抬了眼睛,“她伤得厉害吗?”
“不知,听澜姐姐不大高兴。”吱吱摇头。
颜珞品了品这句话,听澜不高兴了。主子挨打,婢女自然会不高兴的,她问吱吱:“一整天都不高兴吗?”
“嗯,都不理我。”吱吱也觉得委屈,今日还说她蠢笨。
颜珞想去见顾阙的心又被摁了回去,混身无力,看了一眼桌上,文书中都夹了张纸。
她同吱吱招招手,示意拿过来。
吱吱抱了过去,支了一张小桌子,道:“姑娘都看了一遍。”
顾阙的字,有自己的独特的风格,但她写细笔字就很好看,文书中夹的就是细笔字。
颜珞看了几份,道:“这个傻阙。”
傻傻的顾阙就是傻阙。
颜珞推不掉了,只好自己提笔写,一面看顾阙写的关系,处理得很快。
顾阙写的东西多,前因后果都写上了。颜珞看着出神,顾阙是知晓事情怎么发生的,甚至知晓后果,但是不知如何批注。
她像个神仙,掐指一算,前因后果出来了,但是不知过程。
开了一双天眼吗?
颜珞怀疑,但没多想,迅速处理完公文,子时将至,她喊春露点灯,晚上住在山房。
春露没动,为难道:“听澜姐姐传话来了,姑娘说不见您,除非你爬墙呢。”
“爬墙?不去就不去,难不成还想她?”颜珞自觉自己也有骨气的,中午赶过一回了,让她爬墙,除非太阳动西边出来。
春露打来热水,伺候颜相梳洗。
“今夜是奴婢守夜,奴婢睡这里,还是睡外边去?”
颜珞道:“睡这里。”
春露搬来被子,在窗前打着地铺,“您要喝水,就唤奴婢一声。”
她躺下了,颜珞看着她,双眸出神,半晌后,憋出一句话:“你睡得着吗?”
春露奇怪,“为何睡不着?”
姑娘不让您过去,没说不让我去呀。
颜珞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春露,问她:“她怎么不讲理呢?”
主子唠叨,奴婢也不好说。春露艰难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坐起来,说道:“您不讲理呀。”
“我这是在解决,你看,现在不挺好的。”颜珞有一点点不满,顾阙是死脑筋,不知晓哭一哭,闹一闹,事情就会简单许多吗?
瞧永安侯,不就松口了。
傻阙!
颜珞不肯,甚至一点睡意都没有,就想亲一亲顾阙。
眉眼、脸颊,唇角、脖子、胸口,哪里都成。
一人睡,捂不热。
春露小声劝道:“是您害她挨打的呀,她疼,您都不心疼。”
“我、我心疼呀。”颜珞不满春露的说法,“我心疼,你看不见吗?”
春露轻轻摇首,“我觉得您挺高兴的。”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呢。
颜珞狠狠噎住,辩解道:“我真的很心疼她。”
“您这话,奴婢都不信,二姑娘更不会信了,您二人换一换,您会怎么做?”
颜珞揉揉自己的脸颊,换位思考,半晌后,憋出一句话:“我会咬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