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珞奇怪:“你不起来吗?”
“养伤,不起。”顾阙哼了一声。
颜珞不肯了,“我看看你的伤。”说完,伸手去摸她的衣带。
颜珞躺着,浑身透着高贵矜持的美,气质是多年沉淀,并非一朝一夕就有的。然而随着她一动,襟口松开,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锁骨那处美好。
顾阙禁欲禁了两日,瞧着这副模样,心早就飞了,道:“你别摸我了。”
颜珞要看伤,心中多少有些愧疚,顾阙不肯,一看就会露馅了,伤不严重。她躺在床上不动,就为了造成伤势严重的姿态,让颜珞愧疚。
这么一看还得了。
顾阙忍着心动,将贪恋她美色的人赶下床。
颜珞睨着她,“你不怕我熬不住去找旁人吗?”
顾阙笑了,“才两日你就熬不住?”
颜珞皱眉:“才两日吗?我怎地感觉许久了。”
顾阙啐她:“除夕初一还闹了呢,今日初四不就是两日。”
“应该是三日,初一算上、初二、初三,三日才对。”颜珞掰着手指算,眉毛紧皱,似刚学数的孩童算得很痛苦。
顾阙又躺下了,再说下去,颜相又要说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便是九个春秋。”
顾阙装死……
颜珞不甘心,婢女们都不在,自己想上去再蹭一口。不料,她刚靠近,顾阙就拿被子裹了起来,碰都不让她碰。
颜珞气极了,道:“我很生气。”
“那你气吧。”顾阙破罐子破摔,蒙着被子说一句:“阿婆说我该克制,对身子不好。”
“你不过挨了几棍子罢了,怎地就与克制脱不开了?”颜珞有些懵,顾阙闷头闷脑盖着,心里别提多落寞了,她思考了会儿,发下豪言壮语,“晚上绑了你。”
顾阙:“……”
颜珞回自己屋子去沐浴,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用过早饭又回去找顾阙。
孙氏来了,看她一眼,呸她一口,道:“你厚道吗?”
颜珞承认错误:“不厚道。”
孙氏想打人,忍着没动人,问她:“你还是人吗?”
颜珞直接回答:“我不是人。”
孙氏憋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看她一眼:“要脸吗?”
颜珞乖巧极了,摇摇脑袋:“不要脸。”
孙氏心里的点滴怒气忽然就这么不见了,干巴巴地看了她半晌,悄悄说道:“你可晓得你阿娘当年要嫁你阿爹,就是这么不要脸的。”
一脉相承。
颜珞脸不红,心不跳,阿娘如何与是爹相处,她都忘了,一丝记忆都没有。只记得阿爹一来,乳娘就将她抱走了,就如琼琚一般。
她想了想,问阿婆:“阿娘当初有多不要脸?”
孙氏指着地上一块地,拿脚踩了踩,“就是这么不要脸的。”
颜珞脸微微红了,与顾阙相处一年多,她已经懂得夫妻间的许多事。有一点,她很舒心,就是顾阙不会胡来,不会去碰其他女人。
将顾阙送到其他女人的床上,她都能吓得不行。
顾阙比起阿爹,好过千倍万倍,颜珞舒心,道:“阿婆可曾听过一句话。”
孙氏竖起耳朵:“说,是什么虎狼之词。”
颜珞一本正经,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
“你这后浪比起前浪更不要脸?”孙氏疑惑,啐她一口,“敬德皇后若是知晓自己的女儿比她还不要脸,准会气死了。”
“阿婆,你这话不对,若是阿婆知晓自己的外孙女比女儿还不要脸,肯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顾阙。”颜珞面色肃然,端的是正经姿态。
孙氏被说得糊涂,“为何掐死顾阙?”
“当年阿娘被阿爹迷住的时候,阿婆就说要掐死阿爹。如今知晓我比阿娘更不要脸,可不得爬出来掐死顾阙,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颜珞认真地掰扯道理。
“好像是这么个理,霍家的女人女儿都不讲理。”孙氏摆摆手,说不过她,自己回去看看药草。
颜珞作势挽留她,孙氏睨她:“真心吗?”
颜珞不动了,看看天,就差说一句:赶紧走。
孙氏戳戳她脑门:“你就作,等顾二姑娘被你作跑了,哭得没地方跑。”
颜珞淡笑,问她:“阿婆,你可有锁链?”
“没有。”孙氏被说得浑身没劲,对于死不要脸的人着实是说不出道理。敬德皇后当年常说以理服人,都是一群歪理。到了殿下这里,歪理都没有了,就看她一张嘴吧啦吧啦地胡说八道。
颜珞道:“阿婆给回去打根锁链给我,我将顾二锁在床上,她就跑不了了。”
孙氏走了,再说下去,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倒霉的是自己。
颜珞喜滋滋地去找顾阙。
屋内婢女在打络子,凑在一起说话,鬼鬼凑进来,看着花里胡哨的络子,厚着脸问一句:“能教教我吗?”
小婢女们在一起说话,都看了一眼鬼鬼,她们都是新来的,不认识鬼鬼,但能进屋的婢女都有身份。
鬼鬼提心吊胆,咧嘴忽而就笑了,颜相说要笑。
颜珞看了她一回,无奈道:“你笑得比鬼都难看。”
可见给她取鬼鬼的名字没有错的。
顾阙在屋里看书,颜珞悄悄走进去,郁闷道:“顾二,你是怎么做到不出门去玩的?”
今天初四了,灯火已经开始了,京城花灯从初一开始,一直到上元节。过了上元,就没有了。
顾阙歪在床上舒坦,眼见着人转过屏风,随手就将手塞在迎枕下,抬眸看她:“干坏事去了?”
野史记载,魏国公死于昨夜,太后不顾朝臣不满追封自己的胞弟为齐王。齐王无世子,便宜庶长子,新齐王在送葬的那日,死于流民的棍棒下。
什么是流民,指是受到各种灾害而流落异乡谋生的百姓。
流民生活没有着落,开垦荒田,而送葬的队伍从他们田上过,两下争执,对方一棍子敲死了新齐王。
奇怪的是棺木就在这时摔了下来。有种传说,棺木送葬途中不可落地,落地便为不详。
棺木被摔开了,齐王的尸身摔了出来。齐王明明是烧死的,棺木里的尸体完好,后来仵作验尸,他成了内侍。
于赵家而言,奇耻大辱。
新齐王死后,赵家祸乱不断,最后,满门死绝,上至齐王妃,下到蹒跚走路的婴儿无一幸免。
而这笔,自然记在颜相身上。
野史没有详细记载赵家怎么败落的,顾阙也不知颜珞怎么做到的,尤其是明明放进棺材的是一具烧焦的尸体,最后却是好好的尸身。
顾阙不害怕,想问问颜珞怎么做到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说好不管她的。
颜珞瞧了一眼她身后的迎枕,“你藏了什么好东西?见我来就藏起来,可见你存了坏心思,平日里不大理我,如今更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顾阙惊讶,“你说话怎么黛里黛气的?”
颜珞睨她:“你再说一遍,我像谁?”
“我给你看看四大名著。”顾阙也是被闹得头疼了,下床去一旁书柜里翻出一册书,上面三字《红楼梦》。
颜珞不看,顾阙道:“你看完,我就原谅你了。”
“当真?”颜珞好奇,什么样的书能让顾阙松口。
翻开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两人手中都有书,颜珞挤上床,两人靠在一起读。
颜珞翻开,见是文言文,少不得惊讶:“你竟然看这等书籍,不觉难受了?”
“你且看看,就会觉得不同了。”顾阙拿出自己的言情小说继续去看。
两人各看各的,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颜珞笑道:“原是男女之间的故事,有甚可看的?又是皆大欢喜吗?”
“不是,林黛玉香消玉殒,她死之际,便是贾宝玉娶妻时,并非皆大欢喜,而是一个家族的陨落。”顾阙道。
颜珞翻回第三回,指着黛玉进荣国府的片段说道:“这里就昭现着日后破败了。”
顾阙不明白,颜珞夸道:“既然是悲剧,那我便看看,等我看完与你说。”
“那你看吧。”顾阙不打扰她了,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颜珞看得入神了,随意吃了一口饭就继续看。
顾阙见她认真,自己也没有凑过去,慢吞吞地吃着饭。
屋里暖和,暮色四合,婢女们都退下去,周遭静悄悄。
读到元春省亲那回,颜珞拉着顾阙嘀咕:“我觉得这里太过奢靡了,注定这个家族是要落败的。”
顾阙没吭声,我又不懂,我就是一看客。
颜珞指着书中一段‘且说贾妃再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奢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说道:“她倒是个清醒的人,顾阙,你像是她,旁人且醉,你独醒。”
顾阙捂住她的嘴巴,嗔怪:“你可晓得她死了,书中说是病逝,不少文学者猜她被皇赐死的,你拿我与她比较?”
“死了,怪可惜的。在帝王身侧,还如此清醒,倒也没有被宠爱迷晕了脑袋。”颜珞夸赞,余光扫了一眼顾阙,将书合上,“该睡觉了。”
“你还没看完呢。”顾阙不满,才看到十八回呢,今夜不睡都看不完的。
颜珞翻开最后一回,扫了一眼,说道:“看完了,我们睡觉。”
“你怎么不看中间,不算。”顾阙拍桌。
瞧着她生龙活虎的姿态,上下略微一打量,抓住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的伤不疼吗?”
顾阙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