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止损?”颜珞不高兴了, 望着她生气的模样,不知怎地,自己那股不高兴的情绪又不见了。
她觉得累, 偏偏又舍不得闭上眼睛, 唯有睁着。她问道:“顾阙,你说你这个人怎么问题那么多。都闹了两回分手了, 累不累?”
嗓子很疼, 颜珞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了,絮絮叨叨问:“你不累,我累呀。就像是成亲的夫妻, 三天两头吵着和离,家宅不宁,你说,你要闹什么?”
“顾二, 你瞧你这个傻样,除了我没人要你了。你一不会打理中馈,二不会出门待客, 嫁予人做正妻, 注定是被妾室欺负的。你瞧我,我可以包容你许多。你说,我哪里错了, 我改。”
“只要你说, 我就改!”
顾阙眨了眨眼,“我与你说道理, 你就与我歪扯道理。颜珞, 你的命不要吗?昨日我不知你做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但比起你的……”
颜珞闭上了眼睛, 又睡了过去。顾阙慌了,晃着她的肩膀喊了几声:“颜相、颜相、颜相。”
无人应答。
顾阙忙站起来,提起裙摆出去喊人。
床上的人忽而睁开眼睛,眸内清明,哀叹道:“傻阙!”
孙氏来后,诊脉扎针,一番忙碌,天都亮了。
颜珞徐徐睁开眼睛,对孙氏指着自己的喉咙,“疼。”
“正好,不用说话了,皆大欢喜。”孙氏瞥她一眼,转身吩咐顾阙:“待会灌一副哑药,你我都清静了。日子啊,突然就有了盼头。你说,不会说话的颜相还会是丞相吗?”
顾阙没说话,颜珞投去哀怨的眼神,孙氏没理她,丢给顾阙一瓶药丸,“护心护肺,退热了可以多吃几颗。我与你说,克制房事。”
老掉牙的话题了。
顾阙颔首,颜珞唉声叹气,问孙氏:“阿婆,你是不是没有女人就嫉妒我们?”
孙氏不理她,拽着顾阙去一边说话:“我与你说,再有下回,抽一顿。”
顾阙狠狠地点点头,“晓得了。”
颜珞的性子管不住的,下回必然还是有的,不如就这回……
孙氏提着药箱去配屋里休息,跨过门槛就听到顾阙吩咐春露:“去找根藤条。”
孙氏腿脚一软,细雨慌忙扶住:“阿婆,你是怎么了?”
“赶紧走。”孙氏牵着细雨的手就要跑,走了两步,想起还没开药方,又拉着细雨去配屋,进屋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什么都听不见了。
屋里的颜珞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吵吵闹闹,她反而觉得舒心。太安静了,容易让人害怕。
喉咙疼,难以吞咽,好在被子里舒服,手略微一摸就摸到了暖手炉,还是热的。
颜珞抱着手炉,侧过身子,陡见春露拿了一根细长的玩意进来了。
她拧眉:“拿走,不准拿进来。”
春露不听话,将东西往桌上一丢,自己转身跑了。
颜珞:“……”都不听话了,明日全部换掉。
顾阙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了,放在嘴边吹了吹,吹凉后放在一边,伸手去扶颜珞。
颜珞浑身都软了,借着她的力气坐起来,靠着迎枕都觉得疲惫,低垂着眼眸扫了一眼汤碗。
“这是什么汤?”
“放了砒霜。”顾阙故意恐吓她。
颜珞轻哼一声,忽觉喉咙很痒,她忍了忍,端起汤喝了一口,很甜,她好奇,想问是什么汤,抬首对上顾阙阴冷的神色后又乖乖地闭上嘴巴。
好凶!
喝过汤,身上就有了力气。颜珞感觉浑身舒畅,就连喉咙都跟着舒缓。
她呼了口气,抬首,却见顾阙拿起藤条。
颜珞躺下,缩进被子里,脑袋都钻进去,不露一丝缝隙。
顾阙去揪被子,“你出来。”
颜珞装死……
顾阙看着床上的那一团,“颜珞,你是丞相。”
被子里的人悠闲闭上眼睛,丞相?被藤条逼到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算哪门子丞相?
丢人!
顾阙道:“颜相,你昨日做什么去了?”
颜珞继续装死……
顾阙连问几声没得到回应,自己撸起袖口要去掀被子了。逮住一个角去掀开,里面的人突然出声好心提示她:“要着凉的。”
顾阙突然顿住,想想也是,便道:“你出来。”
“顾阙,我不要面子吗?”颜珞不动。
顾阙冷笑:“之前,你说你不要面子的,骨气都不要,现在,要什么面子呢?”自己就是生气,复仇比命都重要吗?
颜珞道:“以前不要,现在要,我明日还要上朝呢,你若打我,我就没有面子了。”
顾阙道:“明日上朝?你想得美,不准去,天塌了,都不准出门。”
颜珞不肯:“还是要出去的。”
顾阙转身走了,悄悄唤来春露,嘀咕一阵,春露面露为难,“不大好吧?”
“你去便是,万事我担着。”顾阙不怕了,或许那份感情让自己有了底气,不再如以前那般畏惧。
那份不切实际的感情可以改变许多,情绪、态度、乃至自己的想法。
吩咐过后,顾阙笑了,觉得可笑又不真实。
初见,颜珞如天上明月,皎洁无暇,眼前的这一幕,如水中捞月。
回到屋里,她与颜珞说道:“颜相,你可好看了,初见你那回,我在想你必然是冷酷的女强人,我从未听闻过女子为相。你在我心中,是神女。”
被子里的人轻哼一声:“现在,你要打神女。”
顾阙噗嗤笑了,颜珞是个幽默的人,若没有那段不堪的过往,她肯定是大魏最幽默、最开朗的公主。
笑着笑着,她忽而就顿住,那段不堪的过往究竟是怎么样的?
活泼开朗的孩子,如何折磨成病秧子吗?
殴打吗?不会,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打死。
是那只文帝陛下尸骨做成的骨瓷吗?
顾阙倒吸一口冷气,莫名恶心,胃里翻涌,她忍了忍,转身去揪被子,“颜相,你出来,我不打你了。”
“我信你个鬼。”颜珞气道。不知为何,那碗汤喝下去,感觉身子有了力气,折腾半晌都不觉得累。
顾阙不等了,直接去掀开被子,颜珞聪明,拽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上床榻。
两人抱作一团。
四目相接,顾阙便笑了,“你真狡猾。”
“狡兔三窟,我还是丞相呢。”颜珞也笑了,心刹那柔软。她伸手去摸摸顾阙柔软的脸颊,心里欢喜极了,道:“顾阙,你莫要听阿婆的话。”
顾阙笑话她:“你以前肯定常被阿娘打。”
颜珞没说话了,贴着顾阙的耳畔,顾阙身上有些凉,贴着很舒服。她知晓自己余热未退,贴着常温的人就感觉丝丝凉意。
她委屈道:“我还发热呢,你就打我。”
顾阙揪着她的耳朵:“颜相,我若能劝得住你,岂会用最低级的办法。”
言语相劝才是最好的办法。
颜珞双手抱着她的脖子,贴着她,直接咬上了。顾阙疼得抽气,道:“你咬我,我待会要打回来的。”
颜珞尚有几分力气,压着她的腿,松开口,说道:“打吧。”
一拳打在棉花里,憋屈死了。
天亮了,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两人同时看向了阳光,顾阙眼中有光,颜珞眼中只有顾阙。
“顾阙,我与你保证,不会有下回了。”颜珞徐徐开口,有些别扭,但给了保证,她就会遵守。
这么多年来,她何时给过保证呢。
她想靠着顾阙,旋即贴上顾阙的脸颊,徐徐阖眸,“顾二,我都听你的。”
顾阙心动,听到这句孩童般呓语,情绪忽而崩溃了,埋在她颈侧,忽而哭了出来。
颜珞傻眼了,“你哭什么呢。”
“有什么可哭的,顾二,你傻不傻。我死了,你轻松了呀。你想想,我死了,你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可以买许多女人。”
“叠被子、铺床、收拾屋里、扫地的,都可以用美人。”
“你想想寻常人家死了妻子,不照样可以续弦。哪怕死了丈夫都可以再嫁。”
“你莫要怕……”
调戏的话还么说完就被顾阙用嘴巴堵住了。
顾阙的吻,有些粗暴。没有温柔可言,甚至,有些疼。
颜珞感受到了疼,她想挣扎,又恐伤了顾阙,唯有默默忍着。
顾阙发疯似的咬她,唇角、下颚、脖子,最后,落在胸前。
颜珞晕眩,忘了服软,依旧不断在挑衅,“我说的是真话,哪怕皇帝死了皇后都会立新后。顾阙,你要想清楚哦,我、我、你轻点……”
顾阙偷偷摸到了床尾的藤条!
屋外的婢女们听到声音后对视一眼,春露害怕了,听澜却安慰她:“姑娘性子好,不会打人的。”
“可是你刚刚没瞧见姑娘的脸色,好吓人的。”春露还是担心,万一真打起来,伤了一方就不好了。
她提议道:“不如去屋里看一眼?”
听澜老成,道:“如果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你也知晓两位主子的性子,动不动、动不动就那什么……”
“万一,丞相在挨打呢?”春露胡乱揣测,二姑娘若是被气极了,动了手,就会出现刚刚的的声音。
两人又对视一眼,听澜道:“我进去看看,我劝劝二姑娘。姑娘听劝的。”
门开了一条缝隙,听澜钻了进去。
内室声音迭起,与往日不同。
听了一阵,似乎又没有声音,听澜畏惧,又从缝隙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