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句话是形容佞臣的。
顾阙不知,大口吃饭,眉眼轻松,精神很饱满,眼里更是对颜珞的喜欢。
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喜欢你。
顾阙没说,自己对她的感情并非是日久生情,而是怜悯。
但她不能说,太伤人自尊了。
顾阙很饿,顷刻间,狼吞虎咽地将一份饭吃完了,春露递来湿帕子,她擦了擦,问道:“颜相今日忙什么呢?”
颜珞嘴角勾起,有些坏,“白日睡觉,晚上吃了你。”
顾阙吃饱了,精神也很好,与颜珞说起司农寺,里面有许多新物什,古朴。
她道:“过几日,我们办一场曲水流觞的盛宴。”
颜珞没兴趣,眼里只有顾阙,压根不去想曲水流觞的盛宴是什么模样。
她只想做快乐的事情,简单得很,不复杂。
然而顾阙喋喋不休,说完司农寺,说陈屏。
颜珞烦了,堵住她的唇角,拂落圆桌上的物什。
屋里乒乓声起,春露与听澜对视一眼,拦住要进去收拾的小婢女。
耳畔断断续续传来声音:“刚吃完饭,你松开我,去消消食。”
“你再提一句陈屏,我砸了司农寺。”
“那、我不提了,你松开我,背咯得疼。”
“不,我们今夜就在这里。”
“不要,回床上,这里开门就能见到。你说的唯美呢?”
“不要了,要什么唯美,吃了你就够了。”
春露唇角扯了扯,听澜笑了,她悄悄问:“你说,颜相以前可曾这样?”
“没有,我伺候主子许多年了,她可……”春露说不出去了,羞得满面通红。
听澜掩唇低笑。
半夜,屋里安静了,两人进去收拾。
哦豁,姑娘的衣裳就在门口,连内室都没进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收拾妥当。
春日里好眠,孙氏老了,却睡不着,早早地来给颜珞诊脉。
院子里各处都起了,忙忙碌碌,孙氏搬了个凳子坐在廊下,问几日的情况。
听澜打马虎眼,道:“姑娘盯着,您可放心。”
“自然是放心的。”孙氏道。
春露也道:“颜相近日每日喝药,都很好,一滴都不浪费。”
孙氏心明,知晓这是刺激对了。她喜欢顾阙,怎么会容忍顾阙成为旁人的枕边人。
颜珞吩咐得很好,病人认真吃药,顾阙认真照顾,孙氏认真治病,十余日已算大好。
孙氏停了药,改换滋补为主的药方,又给了颜珞新的药丸,这才放心离开。
颜珞要出门了,顾阙不肯,颜珞道:“我们一起,可好?”
“我知我留不住你的,你自己需有分寸,我就不跟着你了。”顾阙深思所虑,颜珞去忙大事,她没有必要跟着惹人烦。
颜珞不勉强,换好衣裳问她:“你今日不出门,对吗?”
“你要用吱吱吗?”顾阙知晓她的意思,“我不出门,你带她一道。”
她今日要去忙药棚的事情,那场风雨掀开了大棚一角,需要缝补。
两人说定后,颜珞带着吱吱唔唔出门,没出门,幕僚就来了,“南京路经略使府邸大火,经略使生死不明。”
温茯出事了?
颜珞转道回官衙。
官衙里摆了数道关于温茯的文书,堂堂经略使府邸,怎么就起火了。
路走到一半,颜珞豁然开朗,是废帝。
废帝要么烧死了温茯,要么趁着大火带走了温茯。
总之,温茯回不来了。
颜珞掀开车帘,吩咐两只崽子:“去宫里。”
宫里的女帝也收到了消息,她不是新帝了,懂得收敛情绪,面上波澜不惊。
颜珞入宫,她也很欣喜,亲自出殿相迎。
君臣和睦。
颜珞道:“臣听闻温大人生死不明,陛下可曾派人前往?”
“叫人去了,不过南京路已无甚用处。”新帝轻笑,丝毫不在意臣下的生死,甚至高兴地说起今年是新年,年号改为晋宁。
她便是晋宁女帝了。
君臣二人一道跨过门槛,颜珞身子好了许多,面上有些苍白,闻言后面色不豫,道:“陛下可知废帝去了何处?”
“朕叫人看着了,不过,不见了。不仅朕的人找不到,就连太后也是一样。听闻太后昼夜不宁呢。”晋宁帝微笑,唇角泛着阴狠。
母女相残,于她才更为有利,断了太后的后路,让太后只认她一人。
闻言,颜珞微怔,事态发展得比她想象中更快了,太后在担心自己的女儿领着兵杀回来,到时,她也会死。
不安?
惶恐?
颜珞笑了,与晋宁帝说道:“臣觉得甚好,陛下该让太后明白,您才是圣君。她的女儿回来,会杀了您,也会杀了她。”
权势,终究迷了眼睛。太后或许有一丝怜悯不肯杀自己的女儿,但废帝不一定会手下留情。
晋宁帝微笑,“朕知晓怎么做,丞相身子可大好了?”
颜珞揖礼道谢,“臣很好。”
晋宁帝忽而又问:“丞相,可要朕赐婚呢?”
权倾朝野的佞臣若是与亡夫的妹妹成亲,不需她动手,天下人的口水就能淹死颜珞。
她微微一笑,颜珞不寒而栗。
很快,颜珞又笑了,因为晋宁帝比废帝聪明,知晓以天下势来压迫她,可惜了,顾阙不需要名分,她也不需要公布天下人。
她委婉拒绝,眸生锐利,道:“陛下,你觉得臣是傻子吗?”
晋宁帝唇角的笑容戛然而止,颜珞抬眸,嚣张地直视君主,“陛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不要想着臣对您一如既往的尊敬。”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点名。
晋宁帝道:“朕也是好心,丞相怎地怨怪朕。”
“陛下只需坐稳帝位,不盯着顾家,臣便足矣。还有你该去找废帝的下落,臣若是你,只会寝食难安。”颜珞陡现戾气,语气不善,“臣只希望陛下莫要太天真。”
坐拥渔翁之利吗?
未必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黄雀后,还有人呢。
颜珞离开殿宇,出宫回官衙了。
魏军后防大失,梁王必会趁势攻击,反而废帝未成势,梁王就不能过淮河。
眼下,还是要调兵去稳住战势。
回到官衙,颜珞眸光凛冽,看了一眼战死的名册,十一人死了八人,炮火攻击下,魏军损失惨重。然魏军人多,梁王几度陷入火药紧缺中。
梁王的火药来源于冷面处,冷面给,他才有。冷面断了,他就只能等死。
因此,局势都在颜珞手中控制,剩下三人,不死,颜珞心不宁。
颜珞让人去告诉梁王,杀了三人,才有火药。
顾阙很轻松了,洒洒药水,与孙氏拉拉家常,下午打了一场麻将,荷包里的碎银输得一干二净。
阿婆精通此道,下回不能与她玩了。
又过了宁静的一日。
她突然想起霍成儒,让人回侯府去问问。
黄昏时分,侯府回话,霍家小郎君七八日前就已离开了。侯爷喜欢这个习武的女婿,在侯府之际,两人亲密无间,如同父子。
顾家都是女儿,顾言身子不济,侯爷满脑子的兵法都找不到人说,好不容易来了一人,自当倾囊相授。
人走了,顾阙也不管了,回去做菜,等着颜珞回来吃晚饭。
厨房熬了鸡汤,给孙氏送去半只,剩下的半只用小火熬着。
顾阙喝了碗鸡汤,唔唔先回来了,传话说颜相片刻就回。
顾阙让人给她盛了碗鸡汤,先给甜头,再问:“颜相今日去了何处?”
鸡汤很鲜美,光是闻着就很香,唔唔喝了一口就觉得香气袭人,顺口就说道:“进宫,回官衙,还有,去了一地。我不知道,我回来了。”
喝完一整碗,浑身都热了,顾阙道:“想吃的话,明日让人给你杀一只,你要听话哦。”
唔唔狠狠点头。
唔唔与吱吱不同,唔唔只管跑腿,重要、机密的内容都碰不到边。唔唔只知晓颜珞行踪,其他都不知晓。
顾阙问一问,无伤大雅,所以,唔唔答应得爽快。顾阙本质也不是想探听机密,就想知晓颜珞有没有四处奔波,伤了身子。
没过多久,颜珞回来了,更衣洗漱,顾阙先盛了一碗鸡汤给她,“很补的。”
她买了鲜牛奶,补充蛋白质,早一杯晚一杯,慢慢调养。
身子调养急不得,要慢慢来,静心静气。
颜珞不爱喝鸡汤,被迫压着喝了一口,香气扑鼻,没有那么腻人。
“顾神仙,你算一算,温茯是死了,还是被人带走了。”
顾阙一怔,“你怎么想起来问我?”
我露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