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缺一句:顾二, 我想吃雪糕。
顾阙最好的反应,就是装作听不见, 说上几遍, 她就会偃旗息鼓。
顾阙埋头喝汤,春露低头看脚下,春露看看顾阙, 又看看春露,道:“你出去。”
春露如蒙大赦,顾阙头疼, 道:“我给你拿个好玩的东西。”
颜珞眼内蕴着光, 还有几分期待。
暖宅搬来的东西都在配屋的箱笼里,春露等人收拾许久才整理好,顾阙找到对应的箱笼, 掏出一只‘小蜜蜂’。
扩音器!
她录了一段话:颜相,顾阙喜欢你,余生不变,爱你到心坎里, 世间万物不可追, 唯你不可负。
回到屋里,颜珞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顾阙打开扩音器……
声音不大不小,与顾阙说话的嗓音差不多, 扩音器就搁在饭桌上, 正对着颜珞。
重复播放, 翻来覆去, 就这么一句话。
颜珞不吃饭了, 托腮看着扩音器, 眸色亮了又亮, 最后,拍桌说道:“给我多拿些过来,我要让每条巷子都挂着这个玩意。”
顾阙不理她,鬼才理你呦。
“顾二,你不爱我了。”颜珞抿唇。
顾阙没说话,手指着扩音器。扩音器里喊着:颜相,顾阙喜欢你……
颜珞:“……”有气没处使了。
“你给我一些,我拿银子买,成不成?”颜珞撒娇,走到顾阙面前,直接坐到她的腿上,目光凝着她:“顾二,我也喜欢你。”
顾阙夹了快鸡肉,递到撒娇人的嘴边,“吃了。”
颜珞拧眉,咬住了,味道真的不大好。
顾阙又夹了几块,颜珞低声下气,咬牙吃了,最后,捂住唇角:“要吐了。”
“喝汤。”顾阙说道,盛了一碗汤递到她的面前。
有求于人,颜珞捏着鼻子又喝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恶心干呕,道:“我觉得我像是有孩子了。”
顾阙嘲讽:“两个女人怎么怀,你当女儿国里喝一口河水就怀孕。”
“西游记里,我也就喜欢女儿国了。”颜珞低头,唉声叹气,“你说女子与女子为何就不能怀孕呢。”
胡说八道。顾阙握着她的手,道:“你别乱想,我给你拿扩音器。”
颜珞又恢复神采了,似是得逞,摸摸顾阙的下颚,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齿间的药味都传到了顾阙的嘴里。
带着不怀好意的亲吻。
颜珞要了一百个,顾阙忙得团团转,給每一个扩音器都录上一句话: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顾家顾阙,颜家颜珞,共盟鸳鸯之誓。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
颜珞啧啧两声:“鱼水之欢,这么直接,那些老头要被气死了。”
“又不是我写出来的,这是民国的婚书,我借用罢了。”顾阙将扩音器递给她,“你录。”
颜珞不敢,避让道:“这个玩意,我害怕。”
“你还会有怕的?”顾阙不可置信。
颜珞罕见地脸红了,摸摸自己的嘴巴,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道:“我的声音也不是所有人都配听到的。”
顾阙没好气地戳她脸颊:“你还有怕的?”
“自然,我害怕许多呢。”颜珞眼神飘忽,松开自己的脸颊,捏着她的手,以自己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徐徐摩挲,“我非神魔,惧怕者不多,唯天人永隔。”
在这里,人命不算什么,刺杀、毒杀都是最简单的事情,霍老便是毒杀。
颜珞无法释怀。
顾阙伸手抱住她,道:“我们还很年轻,最少三四十年。”
颜珞深深呼吸,若离开,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山清水秀间,炊烟袅袅。
这样的日子,太难。
颜珞低头亲了亲顾阙的额头,内心悸动,她合上眸子,将心思掩盖。
顾阙忙坏了,颜珞去见霍成儒。
霍成儒不小了,行事比起去年谨慎,一年多的磨炼,让他看上去更为成熟,尤其是那张小麦色的脸颊上涌着英气。
颜珞打量了他,“你见过镇国公了吗?”
霍成儒不明:“没有。”
“镇国公腿脚不好,脑袋却很灵活,城防一事,你二人定夺。霍成儒,关门打狗的意思你懂吗?”颜珞道。
霍成儒浑然一颤,“关门打狗,先败,佯败后,引兵入城,可城外有梁王,还有义军,如何同时引?”
颜珞道:“两军一南一北,他们若达成约定,南北二门同时攻城。”
“他们是死敌,如何同时攻城。”霍成儒道,“您在忽悠我呢。”
“未必,我们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唯有将我们除去,他们才可分胜负。”颜珞道。
霍成儒语气低沉:“太难了。”
“不需你多想,你要做的就是与镇国公守住南北二门,佯败,接着,放狗进城,引他们同时入宫。我在宫门处放置炸药,便可解决了。”颜珞轻描淡写。
霍成儒道:“什么样的火药有那么大的威力?”
“井底之蛙。”颜珞嘲讽一句。
霍成儒讪讪,想起颜珞的身份,主动上前走了一步,问:“表姐,可有登基的想法?”
颜珞讶然,凝眸看着对方。霍成儒立即说道:“二姑娘与我说的。”
颜珞淡淡:“你喜欢,你拿去,我不要。”
霍成儒脑门冒汗,“我、我没这个本事。”
“本事是自己挣来的,该要露出峥嵘头角的时候,你放弃做甚。”颜珞笑容更深。
霍成儒苦笑,问道:“表姐为何不要呢?”天下大势,表姐势在必得,为何要放弃呢?
祖父说颜相厉害处,看穿了所有人的人心,无人窥透她的心思。
比如眼前,唾手可得的帝位,她竟不想。
“赶紧去办事,见过镇国公,便有人去领你去城门。对了,四日后,我与顾阙成亲,记得来观礼。”颜珞提醒他。
霍成儒却道:“您拿刀挖我的心呢。”
“胜者,便可为所欲为。”颜珞怼了一句。
霍成儒灰溜溜地走了。
镇国公与霍成儒守住二门一事,传到梁王处。
帐内哄堂大笑,“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也就罢了,断腿的也来凑热闹,魏军无人了吗?”
“女子不懂兵,任人唯亲,有甚好说的。”
湘王却泼了冷水,“颜珞惯来狡猾,莫要轻敌。”
梁王不信,道:“不是我们轻敌,是他们太无能了,唐元等人一死,大魏战将损失大半,不少人又投靠义军,她颜珞再是厉害,也是不成。”
湘王觉得不对,提醒众人:“颜珞并非是寻常人,她好像故意用此二人,我们莫要轻视,义军处怎么做的?”
“义军在休息,听闻也收到了请帖。颜珞到底在闹什么,三军阵前成亲,不怕我们攻城吗?”
“女人就是事多,直接开打,不成吗?”
“我们去问问义军的意思,不如联合,先除颜珞。义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到时收拾他们,易如反掌。”帐内一青年人忽而开口,面对众人的注视,不急不躁道:“我们与义军已围住京城,只要我们沆瀣一气,颜珞跑不掉的。”
“与义军合作,真是丢人。”有人不满。
梁王深知颜珞的厉害处,她也是有火药的,心一横,道:“着人去探探义军的意思。”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长乐见到使臣,闻及合作,深深皱眉,不愿与逆臣合作,打发了回去。
是夜,温茯收到密信:促成两军合作。
这是颜珞命她办的唯一一件事,温茯不得不去办,晚上在床笫之间少不得去劝谏一番。
“我们势弱,梁王虽说人马不如我们,他们有火炮,攻城更为便利。”
长乐亲吻她的唇角,温声细语间,暧昧备生,“你素来不掺和,这回怎地有想法。”
温茯轻颤,“或许近乡情怯,想的便多了些。陛下,一己之力过于薄弱了,您是陛下,待进城后,便是正统。”
“你说的也是,梁王谋逆是罪臣。”长乐得意,掌心贴着柔软,语气比起以往都轻松了几分。
温茯近乡情怯,她何尝不是呢。
被赶下帝位,她的心中就埋藏了恨意的种子,一雪前耻,将晋阳、颜珞、太后等人踩在脚下。
翌日,义军派使臣去和谈。
同时,镇国公府外的石狮子上挂了个小玩意,不停地发出声音: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顾家顾阙,颜家颜珞,共盟鸳鸯之誓。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
声音很大,门人被吵得头疼,想去拿下,可一听就知晓是丞相放置的。
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啊。
不仅镇国公府有,各大世家府邸门口都有,占地大的府邸正门侧门后门各放了一个,就连避难所都难以避免。
孩子们小,听多了都记住了,唱成了歌谣。
一日间,各家府邸门前门后都挂着扩音器,没声后又会换一个,好在晚上有人收回去。但是天一亮,又在那里呱呱地叫。
霍成儒住在镇国公府,昨日忍了一日,今日再看这么一个玩意,顿时好奇,将东西摘下。
还没细看,角落里冲出一人,拔刀而向,吓得他立即又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