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阙一醉成名, 酒后吐出百余首诗词,人人传颂。
狗血的剧情让顾阙醒来后肠子都悔青了,出水芙蓉般的面上浮现悔意, 嘉娘从外间走来, 瞧着里间窗下朦胧的倩影, 打趣道:“大诗人醒了。”
顾阙皱眉:“你怎么不拦着我?”她对公主很信任,公主对她的新鲜物什似乎都很了解, 让人有些怀疑, 公主也是穿越的。
顾阙没敢问。
嘉娘笑说:“广平郡王不让我拦呢, 听闻他昨夜哭了一夜, 抄写了一夜,今日就找书社印刷, 书名便是顾言诗集。”
顾阙:“……”
嘉娘感伤,“便宜顾言了。”无妨,顾阙日后便是顾言了。
顾阙瞬息就要炸毛了, “广平郡王是谁,你故意看我出丑的。”
“故意出丑?”嘉娘扫她了一眼, 说道:“你脑子里那么多诗词是我告诉你的吗?我令你饮酒的吗?还有, 我让你说的吗?”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
“顾二, 你下回喝酒, 将自己卖了还要沾沾自喜。广平郡王是酒鬼, 你与他喝酒, 需多带几个胃。”
一顿排头, 顾阙耷拉着脑袋, 心虚得厉害, 问道:“我丢人吗?”
嘉娘摇首:“不丢人, 出了好些风头,方才门房递来许多帖子,都是各种诗社,邀你去玩一玩。”
“不去,谁爱去谁去。”顾阙害怕了,尤其是那位广平郡王,劝酒的理由多得数不清。
她正要叹气,却见公主唇角噙着淡笑,哦豁,公主就是故意的。广平郡王不过是郡王罢了,公主是金枝玉叶,倘若要阻拦,郡王怎么敢违逆,分明就是公主故意使坏的。
顾阙冷着脸,去揪她耳朵,道:“你故意的。”
“我家夫君美名远扬,我自然是要高兴的。不对吗?”嘉娘振振有词,这么的好的事情上赶着都捞不到,作何拒绝呢。
顾阙自知没理,嘉娘却说道:“你趁着机会去结交些文人,他们对政事也很有见解。”
“陛下不会生疑吗?”顾阙狐疑,这些时日看出来了,陛下与皇后感情不睦,应该是皇后懒得曲意迎合,渐渐地,帝后疏离,连带着对太子也有些猜疑。
还有一点,宫里只有一个皇子,公主有许多,陛下心中生疑了。
“不会,你结交的都是些文人,再者,是他们主动来找你。昨夜一场醉酒,陛下也知晓你的厉害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与他们结交,也是寻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一点,你背后的侯府,毫无用处,空顶着侯爵之位罢了。”嘉娘徐徐解释。
“陛下对太子起疑,是因为朝中时常有人夸赞太子,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宫里只有他这么一个皇子,心中有些不平衡。”
人无完人,哪里就有那么完美的人,自古帝王多疑。
嘉娘深入浅出的解释,顾阙明白大半,所有事情掺和在一起,人心难免偏移。
“晓得了,我听你的。”
“我选了些帖子,你看着去办,不过,他们喜欢往不正当的地方去,你自己小心些。”嘉娘故意提醒,语气酸酸。
顾阙抬眸,道:“我还没去呢,你就不高兴了,那我不去了。我社恐,你也是知晓的,不想见人。”
“社恐?”嘉娘疑惑,“不愿见人就社恐吗?”
“对,广平郡王那般,俗称社牛。”顾阙解释。
嘉娘笑了,道:“颇是有趣,随你了,你想去便去。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我可救不了你啊。”
不怕顾阙动坏心思,就怕顾阙不敢出门。
公主坦荡,顾阙心里不安,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但还是被嘉娘糊弄着出门了。
一入诗社,社牛欢天喜地迎她,先是伸手要抱,被顾阙红着脸拒绝,接着,又要拉着她的手进诗社。
社恐遇社牛,两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诗社内人颇多,也有落第举子,青衫袍服,衣袖飘飘地与顾阙见礼。
顾阙年岁小,不过十七八岁,站在人群中,容貌惊艳,旁人瞧一眼,只觉得芝兰玉树,温润得体。
一日下来,顾阙结识许多人,文人相轻,也有人话语讽刺,她并不在意,回府后将认识的人都写了出来,对她嘲讽的人都画上红圈。
嘉娘得空看一眼,道:“太子一党树敌良多,他们针对你,并不奇怪。你要做的,就是不与他们计较。你很干净,身上没有污点,除了讽刺,他们拿你没有办法。”
顾阙松了口气,嘉娘告诉她:“太医说林妃娘娘可能是位小皇子,陛下捧在手心呢。”
顾阙不信,“才几月呢,我与你说,诊脉不大准,不可信的。你让皇后莫要在意,我觉得事情不简单。”
“冲着阿娘来的,阿娘本就不安,倘若被刺激很了,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就完了。因此,我劝阿娘出宫去给未出世的小皇帝祈福,避开他们,对阿娘来说,也算是好事。”嘉娘冷笑道。
顾阙沉默,知晓避开是好事。
用过晚膳,两人牵手去园子里走走。
四下漆黑,只余顾阙手中一盏明灯,灯火摇曳,昏暗不明。
嘉娘牵着顾阙的手,顾阙不断说起今日遇见的人,文人不同,有些人空有其表,有些人真正有才学,总之,她感觉多了些朋友。
嘉娘望着她,悄悄说道:“民间传言顾驸马才貌双全,乃是天上文曲星,本该是济世良才,却被刁蛮公主耽误了。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彻夜不眠,盼着刁蛮公主早日亡故,好给你续弦。”
顾阙无语:“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茶言茶语。”
嘉娘微微一叹,故作惋惜:“你说该有多少小姑娘失望。”
顾阙望着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用嘴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夜风寒凉,两人贴在了一起,唇脚相贴,呼吸交融。
吻过,嘉娘不说话了,拉着顾阙焦急回房。
顾阙:“……”吻了她,麻烦更大。
公主府无甚大事,两人晚睡晚起,顾阙惯爱睡懒觉,闹腾一夜,睡到午时才醒,公主早就不见了。
她问春露。春露道:“今日皇后出城祈福,公主去送了,说黄昏便归。”
顾阙起来了,沐浴净身后准备吃午饭,宫里来人召她进宫面见圣上。
顾阙匆匆换了身衣裳,让人去打探陛下为何相召。她与陛下之间没什么翁婿的情分,平常不见面,偶尔见面还隔着许多人。
登上马车,驾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瞧了一眼,也没有在意。
对方先开口:“属下是公主府的侍卫长,唤吱吱。”
顾阙颔首,没在意。吱吱熟练地驾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宫门口,吱吱脱了外衫,穿了一身鲜亮的衣裳跟着驸马一起入宫。
顾阙奇怪,“你怎么换了衣裳?”
“那是车夫才穿的,我现在是您的婢女,放心,我能以一敌十,您不必害怕。”吱吱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朝气明媚,顾阙不觉松了口气。她问:“陛下找我何事?”
“多半是作诗,”吱吱猜疑,驸马也就作诗这点能耐了,但这句话不能说,驸马不生气,公主会很生气。
吱吱很懂事。
进入大殿,吱吱跟了进去,内侍引着驸马坐下,她左右看了一眼,都是些年轻的郎君。
她有些猜不透皇帝的心思,趁着陛下未来,她买通了内侍询问。
内侍拿了银子,说道:“这些郎君都是各地举荐而来的,今日陛下欲考较一番。”
各地举荐而来?吱吱懵了,不懂,回去后与驸马细细说了。
顾阙颔首,“我明白了,今日无事,不必紧张。”
陛下是想从这些人中选些近臣,慢慢培养,至于为何不用翰林,而是大张旗鼓地让各地举荐,缘由让人猜不透。
半晌后,皇帝来了,众人起身见礼。
天子威仪,让人不敢抬首,众人拘束,有些人畏惧天颜,垂眸不敢言语,胆大者敢悄悄去打量天子。
天子年过不惑,儒雅中年人,面上带着和气,龙袍上的金龙给他添了几分威仪。
顾阙沉默,该吃便吃,该喝便喝,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酒过三巡,皇帝出言考较了,而顾阙头都不抬,丝毫没有参与的意思。
一场考较下来,顾阙吃得肚子撑,而皇帝挑了几人随行,顾阙悄悄拿手机拍了下来,回去后好与嘉娘细说。
皇帝此举,过于怪异。
吃饱喝足后,顾阙出宫了,吱吱奇怪,“陛下为何不问您?”
“陛下想问,我有嘴回答他吗?”顾阙冷了脸色,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感。
吱吱低笑,“您是装的?”
“回去与公主细说,我也说不清,但我觉得方才那几人怕是会授予官职。”顾阙压低声音,避开京城去挑选良才,说明陛下是想要臣服于他的官员。
但是这些人的底细干净吗?
顾阙说不清,满怀疑惑地回家去了。
日落黄昏,嘉娘从城外赶回来,风尘仆仆,回来后先沐浴更衣。顾阙抱着葡萄进浴室,隔着一道屏风坐了下来,细细说起白日里的事情。
水声潺潺,心猿意马。
屏风后人影重重,顾阙探头看了一眼,快速又缩了回来。嘉娘嘲讽她,“偷偷摸摸还像是成过亲的人吗?”
顾阙低笑一声,抱着葡萄大大方方地绕过屏风,嬉笑道:“你与我想象中的不同。”
“哪里不同?”嘉娘靠在浴桶内。
顾阙说道:“我以为你会是矜持清高的公主。”
矜持?嘉娘嘲讽她:“你想要自己的妻子矜持?”
“没想过。”顾阙剥了个葡萄,欲放进自己的嘴巴里,抬眸却见公主巴巴地看着她。她问:“你想吃?”
嘉娘反问:“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你不想吃。”顾阙笑吟吟地吃了葡萄,眨眨眼,开始挑衅道:“那你来呀。”
两人隔了三五步,距离不远,但嘉娘在水里,出来不大方便。嘉娘嗤笑一声,背过身去,“你今晚不许与我说话。”
顾阙不信,反而继续说起宫里的事情,“你说陛下此举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