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有很多出租屋, 但是此时都是关着门的。
电梯已经到五楼了, 就是想跑到尽头也来不及了。
而其他地方又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
男人侧目看了一眼马上要停下来的电梯后, 扳着门的手直接用力,强硬了推开了眼前的门。
阮清力气太小了,根本没办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因为要么就是不管他们,让他们正面遇上纪言,要么就只能进入他房间。
见门开后,几人拖拽着就进入了出租屋内,男人还贴心的轻轻关上了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前后花了不到三秒,电梯门都还没打开。
阮清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几人, 又看了看床上半死不活的江肆年,直觉要完。
纪言本来就开始怀疑他了,要是这群人被纪言发现,他肯定就知道当初是他自己去当人质的。
到时候别说这群人, 就是他自己都得玩完。
但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脚步声已经在走廊响起来了。
“哒。”
“哒。”
“哒。”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几位玩家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 但听着渐接近的脚步声,以及少年那紧张不安的表情, 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毕竟他们还没忘记少年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 说不定门外来的就是杀手。
阮清确定门是关好了的后, 回头看向几人,无声的开口示意几人。
藏起来。
几人看懂了少年的意思,立马看了看四周,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
然而少年的房间实在是太简单了。
一张床,一个简易的小衣柜,以及一个厕所。
要是藏一两个人还行,但是他们有九个人。
就是站在这狭小的出租屋都有些挤,更别提藏起来了。
九人各自找地方开始藏,有人进入了厕所,有人进入了床底,有人进入了衣柜。
甚至床下那么狭窄的地方,还挤进去了四个。
阮清:“……”
阮清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一点儿。
这群玩家还没有和直播间杀手相处过,低估了对方也很正常。
纪言的观察能力和感知能力明显都很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根本不可能瞒过他。
所以藏在他房间内明显就是找死。
阮清顾不上门外了,他悄无声息的快速走到床边,将人从床底扯了出来。
然后再指了指窗外,让人全部站到窗外的那个狭窄的平台上去。
阮清指完窗外,还指了指鼻息和心脏的位置,无声的再次张口提醒。
注意呼吸和心跳。
玩家们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有些不了解情况,但在阮清指了指呼吸和心跳后就懂了,立马从房间角落跑出来,悄无声息的往窗外翻。
窗外的平台太窄了,半脚的宽度,站都只能侧着身脚才能站立,而且顶上的更窄,只有两个指节宽,连抓都不好抓。
但是现在没得选了。
身手好的那三四人先翻窗往旁边走,让出位置来给其他人,其他人见状立马往外翻。
但是其他人显然就不如身手好那几人,速度出奇的慢,而敲门声已经响起来了。
还没翻出去的四人听到敲门声,惊慌失措的看向门的方向。
阮清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但他并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见四人还在那傻傻的站着,立马焦急的挥手催促那四人。
四人这才加快速度往外翻。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声音比刚刚大了几分。
阮清依旧没有开门。
因为还有两人没翻出去,两人越急越乱,半天都没能成功站到墙外。
敲门声响起第三次,这一次还伴随着男人的低沉强势雄厚的声音,“开门。”
然而房门依旧没有打开,就仿佛房间内没人一般,纪言漫不经心的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在。”
这一次门内终于传来了动静,可是声音却不是阮清发出来的。
是最后一个苏小真翻窗时脚滑,撞到了窗户,还差点儿摔下去了。
顿时所有人瞬间紧张了起来,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苏小真快哭出来了,站在窗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阮清。
现在再翻窗已经来不及了,阮清冷静的指了指床底下,示意她先藏到床底去。
而且声音已经发出来了,阮清也没办法装死了。
他靠着门小声的开口,声音带着紧张和不安,“现在太晚了,我……我已经休息了,你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来吧。”
纪言修长的手指再次在门上敲了敲,语气带着不容拒绝,“开门,我的耐心向来不太好,别让我说第三次。”
阮清回头见已经藏好了的苏小真,终于松了口气,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漂亮的眸子带着警惕的盯着门外的纪言。
纪言见少年听话的打开了门,心情还算愉悦。
他直接强硬的推开了门,进入了少年的房间,然后下一秒愉悦就没了。
纪言看着床上赤/裸的男人,脸直接就黑了,一副宛如捉奸在床的妒夫,拽住阮清纤细的手腕,声音阴沉至极,“他是谁?”
阮清似乎是被吓到了,害怕的瑟缩了一下,眼里泛着水汽,“你……弄疼我了。”
少年的声音软软的,仿佛在撒娇一般,让人忍不住为他心软。
然而纪言满脸阴翳,再次开口,“他是谁?”
阮清见人一副要弄死江肆年的模样,立马小声解释,“之前在饭店我被人绑架了,是他救了我。”
“是吗?”纪言面无表情的盯着床上的人,那表情看不出来到底信没信。
阮清点了点头,小声道,“他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就是纪言神情莫测的靠近床边时,敲门声再次响起,牵动了房间内和墙外所有人的神经。
阮清和纪言都看向了房门。
就在阮清想去看看是谁时,纪言动作比阮清更快。
他快速从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后,一个转身,利落的翻入了……床底……
阮清:“!!!”
上天真的是从来都不眷顾他一瞬间,最不想遇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好在阮清走楼梯时他就取下了头顶的小啾啾,人也变成了原主那副阴郁的模样。
胆小,又极度害怕与人交流。
“说话。”江肆年声音加大了几分,而这一次的语气泄露了几分主人的戾气。
阮清垂眸看了看握着的门把手,思考快速开门进去,又快速关门的可行性。
就……没有可行性。
而他因为这个举动惹怒江肆年被杀的可能性也许很小,但绝不可能是零。
大概是阮清沉默太久,江肆年不耐烦的直接抓着阮清的手臂,将人转过来面向他压在了门上。
“呵!怎么?出去一趟就聋了?我的话你听不……”
江肆年嘲讽的语气戛然而止,他看着少年被纱布包裹的脖子,眸子直接阴沉了下来。
而且不止如此,少年此时的状态也算不上好,脸色惨白如纸,薄唇依稀可见被咬伤过,那个角度明显是自己咬伤的。
大概是因为他刚刚的粗鲁扯到了少年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渗透了纱布,晕染开来一片红色。
很明显,这伤口绝对不小。
少年似乎是被吓到了,看着眼前人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江肆年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和顾照西跟他说的情况完全不同,少年明显不是他所说的逃跑了,而是遇上危险了。
江肆年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被欺骗的怒火,动作轻柔的拆开少年的纱布。
随着纱布被拆开,露出了少年的脖子,狰狞的伤口横跨在少年纤细的脖子上,少年的肌肤大概是常年不见光,细腻白皙到有一种病态的美感,对比起来那伤口红猩至极,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而此时伤口再一次流出血迹,顺着脖子流下,宛如盛开的死亡之花,红艳艳的颜色几乎能将人眼睛灼伤。
江肆年十分清楚,少年脖子上的伤要是再用力一分……
“谁干的?”江肆年松开了少年,语气再一次变的平静。
但这一次的平静和刚刚有些不同,刚刚是仿佛在忍耐怒气,而这一次却宛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阮清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被江肆年吓到了,声音都有几分颤抖,“我,我不知道,天太黑了,有人拿着刀,很高,他穿着衬衣,还有,有木仓。”
直播间的人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
【我听着卿卿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怎么听起来好像是那个不要脸的男的弄伤的他?】
【诉我直言,我也觉得不太对劲,要不是我昨晚也看着直播,我也以为就是那个猥琐男干的。】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们可别乱说,卿卿难道说的不对吗!?他说的话都是真话好不好!卿卿只是被吓到了!】
江肆年看了一眼害怕到颤抖的少年,没有再问,而是直接拉着少年的手往电梯走,“我送你去医院。”
江肆年这一次的动作温柔多了,似乎是顾忌着阮清脖子上的伤口。
阮清没有挣扎,顺从的跟着江肆年走了。
一路上江肆年的脸色晦暗不明,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阮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乖巧的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畅行无阻的来到了医院。
在下车之前,江肆年从车上拿了一个口罩递给了阮清,“戴上。”
阮清乖乖戴上了。
江肆年似乎和医院的人认识,并没有挂号排队什么的,而是直接带着阮清去了三楼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的十分豪华,这会儿并没有其他人在。
江肆年让阮清坐在沙发上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响了几声后对面才接通了电话。
江肆年语气算不上好,“你人呢?”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江肆年不耐烦的开口,“我在你办公室,赶紧过来。”
说完江肆年就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来的很快,一身白大褂,大概是跑过来的,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
明显是个医生。
还是个年纪轻轻,长相清秀俊逸的医生。
医生走到江肆年旁边,声音温柔,“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江肆年抬起下巴,指了指阮清,“给他脖子看看。”
因为阮清坐在里面,被江肆年给挡住了,他这么一指,医生这才注意到江肆年旁边还有人。
他走到阮清身前蹲下,专注的看了看阮清的脖子,大概是做医生的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医生仔细看了两眼后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检查一下。
阮清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所以下意识的往后避了避。
医生倒是没有生气,他温柔的笑了笑,语气带着安抚,“你别害怕,我需要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喉管。”
医生的温柔和顾照西的温柔完全不同。
顾照西的温柔带着几分强势,而医生的温柔却是那种纯粹的温柔,听起来让人觉得亲近。
而且他也没有不顾人的意愿强硬的去检查,医生笑着看向阮清,仿佛是在等阮清的同意。
阮清迟疑了一下,微微仰起了头,看起来异常乖巧。
医生这才再次伸手检查阮清的脖子。
医生的手有些冰凉,碰到皮肤有些令人不舒服,但阮清没有动。
他脖子上的伤口确实需要处理一下。
医生检查了十几秒后,表情有些凝重,他轻轻在伤口下面不远处按了按,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这样按会不舒服吗?”
阮清微微摇了摇头,弧度很小,但足够表明他的意思。
“这里呢?”医生再往下了几分又按了按,已经到达锁骨下面的位置了。
阮清再次摇了摇头。
医生准备再次往下,结果被江肆年一把抓住了手。
江肆年脸色不太好看,他冷笑了一声,“只是看脖子,不需要这么往下吧?”
当他是傻子吗?
医生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他只是皱了皱眉,“不是,他好像有心脏病。”
江肆年一愣,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他看向脸色惨白的阮清,松开了医生的手。
医生似乎是觉得自己在病人面前说的这么直白不太好,他朝阮清安抚的笑了笑,“你别害怕,我只是怀疑,不一定真的是心脏病。”
医生的笑容干净纯粹,丝毫不带有攻击性,就像那种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温柔了整个世界。
在这个满是疯狂的世界里,仿佛是唯一的温暖,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也让人感到亲近。
阮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体有问题,足以证明这个医生的水平有多高了。
但是他只是身体加载了自己原本身体的数据,就是治好了也没任何作用,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江肆年瞥了一眼阮清,压根不理会他的摇头,直接对医生强势的开口,“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似乎有些为难,但是最终还是不忍心看到一条生命的逝去,选择性的忽视了阮清刚刚的摇头。
虽然阮清和江肆年不熟,但是他也知道他向来不喜欢人反驳他的决定,所以也就乖乖的没有拒绝了。
医生带着阮清去了二楼,二楼有专业的检查设备。
本来江肆年也想跟进去,但是被医生拒绝了,医院很多仪器的使用都不能有闲杂人在场。
江肆年大概是和医生认识很久了,比较信任他,被拒绝后便守在了门口。
阮清以前作为医院的常客,大部分仪器他都是认识的,他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实是关于心脏病的仪器,没什么异常。
医生走到旁边的桌子前,拿起了纸笔,专心的写下了一些东西后朝阮清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病床,“你先把衣服脱了,然后躺到床上去。”
阮清对于流程算是熟悉的,检查心脏病确实需要脱衣服,医生的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阮清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阮清低着头走到病床旁边,边思考边缓缓脱下衣服。
他努力回想到达医院后的一切,没什么问题,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医生的反应和表情都没什么问题,而且医生看起来也不像是偏执变态的人。
最重要的是医生的眼里,没有像江肆年他们看他的那种眼神。
可是为什么总有一股违和感?
阮清因为脱衣服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痛感让他的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轻轻摸了摸脖子,湿润的触感传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白皙到晶莹剔透的指尖染上红色的血迹,宛如枝头盛开的正艳丽的雪梅。
阮清终于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如果真的是热心善良的医生,那为什么不先帮他包扎一下脖子呢?
就仿佛根本没有认出阮清,只是上厕所好奇的想看看旁边人的一般。
阮清脑子里疯狂想着解决办法,然而都无法找到最优解。
死不承认可行度基本没有,毕竟他脖子上的伤太显眼了,还就是在纪言眼皮子底下受的伤。
而纪言的位置更靠近厕所的门边,就算他想冲出去,也必须先越过他。
他并不认为自己这破身体的速度能比纪言更快,毕竟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一时间阮清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纪言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柔顺,脸被口罩挡住了看不见,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好看的阴影,显得十分静谧,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乖巧,美的雌雄莫辨。
像,实在是太像了。
也许不是像,而就是。
这完全就是昨晚那个大胆到将他按倒在床上的少女。
嗯……
也许是……少男……?
纪言的视线下移,再次停在了少年的手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少年的动作,眼底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就仿佛不看到什么‘东西’就不死心一样。
阮清:“……”要命。
明明只是个简单的上厕所,却仿佛是在踩刀尖一般。
阮清甚至有一丝后悔离开包厢了。
不对,最大的后悔就是昨晚出门!要是昨晚不出门就不会招惹出这么多是与非了。
大概是阮清太久没有动作,纪言好整以暇的开口,“怎么不继续了?”
阮清:“……”
纪言明显已经认出他来了,但只要他死不承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纪言说不定顾忌着不会对他怎样。
阮清深呼吸一口气,停下了动作看向纪言,小声的开口,“这位先生,这样盯着陌生人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脆,似乎还没有经历过变声期一般,十分悦耳动听,听起来确实是属于少年的声音。
与昨晚那个少女的声音完全不同。
“陌生人?”纪言似笑非笑的重复了这三个字,眼底带着戏谑,“躺一张床上的陌生人?”
“看过身体的陌生人?”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有个双胞胎妹妹?或者是远方表妹?”
阮清头皮发麻,不去看眼前的人,他努力故作镇定的小声开口,“这位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阮清说完便想越过纪言离开男厕所,身影带着几分急切。
然而纪言却没有如少年的意,拽住少年的手腕狠狠用力,顺着力道一个转身,将人按在了男厕所入口处旁边的墙上,充满了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