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老师。
温见琛盯着聊天窗口顶部的这个名字看了几秒。
这是他给自己刚结婚两个多月的新婚妻子裴冬宜的备注。
他慢吞吞地回了个好字,接着继续和雷明玩你画我猜,讲座内容左耳进右耳出,结束之后刷过学分卡,在学术报告厅门口和雷明分道扬镳。
从学术报告厅出来,走过一段风雨走廊,从侧门进到急诊大厅,经过护士站回办公室。
讲座时间长,温见琛回到急诊科已经是下午五点,穿着藏蓝色工装的阿姨正把当天的检查结果放进病历车的抽屉里。
温见琛见状便停下脚步,等阿姨走了,他把那沓纸重新拿出来,靠着护士站一张张翻找自己管床的病人的化验单。
当班护士在闲聊:“icu的杨丽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真的啊,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的?”
“我中午看到她发的朋友圈,说婚纱不好订,没有适合的,要不就价格太贵,要不就款式太老,还说影楼的摄影师技术麻麻,想换个好的,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结婚就是很麻烦的啦,前年我姐结婚,中午开席,提前跟我说要早一点起床,我以为五点钟起床就够了,结果好家伙,半夜两点起来做准备!”
“太折腾了,诶……”说话的护士突然抬头看向在翻化验单的温见琛,“温医生你上上个月不是刚结婚吗?有没有什么好介绍?”
温见琛结婚得很突然,大家都没听说他谈恋爱,就突然某天听洪主任说他请假去领证了。
消失了一个早上之后,搬回来一整箱喜糖到处派,大家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发请帖,他却说不发,大家也不用随礼。
大家以为他不办婚礼,但他又否认了这种说法,只说婚礼从简,只有双方的至亲出席,就不请大家去了。
一夜之间他就从急诊科的黄金单身汉,摇身一变,名草有主了,大家对他妻子的信息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个幼儿园老师,双方家长撮合的。
于是也有人猜测这段婚姻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内情,比如家里老人病重,希望看到孙辈结婚之类。
温见琛对此哭笑不得,一再解释并无此事,他结婚就是顺其自然,以前没说是觉得没必要。
还给大家看过结婚照,新娘子确实美貌温柔,跟他看上去颇为登对,据说家世也相当,大家便不再胡乱猜测,改口说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此时听到同事向自己寻求建议,温见琛愣了一下,“你们是问婚纱,还是问摄影师?”
“都问啊。”对方应道,“温医生你老婆的婚纱是在哪儿买的,婚纱照是在哪家拍的?”
另一位同事听了连连点头,“对啊,真的好好看,氛围感一流,我老早就想问了,快告诉我,等我明年结婚也去那里拍。”
温见琛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个啊……”
他该怎么告诉两位同事,裴冬宜的那身婚纱,是他大嫂盛明菱找在法国某高奢服装品牌当设计师的同学弄来的高定,价值几百万,而给他们拍婚纱照的摄影师则是裴冬宜大伯母的朋友,几度拿下国内外电影节最佳摄影奖的知名摄影师?
这不能说啊!说了人家也未必会信啊!万一觉得他吹牛怎么办?!
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老婆那件……是找朋友定制的,比较贵,而且工期比较长,摄影师是我老婆大伯母的朋友,嗯……对方工作很忙,行踪不定,帮我们拍婚纱照纯属友情帮忙,没收钱的。”
言下之意是都是用家里人人情的。
明年要结婚的那位同事顿时露出有点失落的表情,“啊……这样啊,好可惜。”
多数情况下,当新娘子是一辈子一次的事,谁都想自己在那天尽善尽美,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到底共事已经好几年,大家还是有点同事情谊的,温见琛于心不忍,道:“这样吧,我周末问问我大嫂,她做服装生意的,说不定知道哪家影楼的技术不错价格又公道。”
同事眼前一亮,“那先谢谢温医生啦!”
“不用谢。”温见琛笑应了一句,转头将其他化验单放回病历车的抽屉,拿着另外几张回办公室。
刚进门,他的一线住院医叶远就跟他说:“师兄,你中午看的那个老大爷,头颅ct结果出来了,脑出血,已经转神内去了。”
温见琛吁了口气,“幸好李医生警觉,没有简单给他处理完伤口就让他回去了。”
要不然就是漏诊,回去病人出什么事,说不定人都得没了。
他把看完的化验单递给学生,让他去贴一下,接着就听护士说有新病人,又忙出去看。
忙完是晚上八点,一边吃晚饭一边看手机,才发现裴冬宜回过他信息。
小裴老师:【我是下班了直接去温洛庄园,还是去天街府等你一起啊?】
天街府的房子是温家的聘礼之一,容江东岸的大平层,六百多平米的面积,婚礼之后夫妻俩才搬过来。
十八楼的视野很好,站在大露台上可以看到脚下就是滚滚容江,电视塔近在眼前,旁边就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高级写字楼,大型奢侈品商场,学校,医院,该有的一切全都有。
但实际上,他们俩谁也没在这个大房子里住过几天,大多数时间,他们各自住在各自单位附近的房子里,因为……
上班方便啊!小裴老师必须七点半之前到园,做好接待孩子和家长的准备啊!温医生也必须在八点之前就到办公室啊!
其实天街府位置很巧妙,从这里不管去他们谁的单位时间都是一样的,但他们很默契地选择分居,并且不约而同地隐瞒了各自的家人。
从此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城市生活,却硬是变成聚少离多的周末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