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包厢门被轻轻叩响, 三下之后停顿了两秒,门随即被推开。
服务生站在门口,侧身让进一位穿着米白色套裙的女士, 栗色的卷发随意地垂落在一侧,明亮的眼眸里闪动着锐利的光芒。
她嫣红的唇微微弯起, 露出客套的笑意,“小温总,我是盛明菱,久仰。”
说完伸出手去。
温见琛轻轻虚握了一下她的手, 也客客气气地回了句:“多谢盛小姐拨冗前来,是我的荣幸。”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 发现这才毕业没几年,她已经变得和记忆里完全不同了, 浑身散发着锋芒, 一看就知道她性格强势。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性格发生了转变,又或许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她, 因为一个性格温和单纯的人,是很难在发现男友出轨后反应那么迅速的占据舆论高地的。
而且, 盛家不是没有男丁,盛先生也有亲女,偏偏是她一个侄女,成了继承人。
思及此,温见善心底闪过一抹玩味,或许清纯的打扮只是伪装罢了。
落座, 俩人面对面的, 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居然没有一个先开启新话题的,就大眼瞪小眼,此次脸上的笑容都很公式化。
仿佛……在见客户?
温见善此刻心想,这又不是谈项目,她笑成这样,会不会是看不上我,勉为其难应付一下?
而盛明菱看着他,心里却不自觉地疑问,伯父明明说的是温家主动的,怎么他看起来像是被迫的?不是吧不是吧,我这是碰到被逼婚的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又被推开了,服务生送过来咖啡。
“盛小姐,您的美式清咖,请慢用。”
“谢谢。”盛明菱习惯性地道谢。
等服务生出去了,她端起咖啡抿了口,脑海里飞速转动,努力地想要跟温见善聊什么。
而温见善看了眼她那杯美式,心里不禁咋舌,糖和奶球都不放,喝斋的啊?是个狠人,啧啧啧。
“小温总喜欢喝茶?”这时盛明菱说话了。
温见善回过神,点头笑应道:“还是比较喜欢茶,没有咖啡那么苦。”
“咖啡也有不苦的,小温总要不要试试?”盛明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温见善笑着摇摇头,却按了服务铃,叫来服务生。
“来一份咖啡巧克力豆司康和橙香英式司康的拼盘,请盛小姐尝尝,配咖啡味道还不错。”
盛明菱愣了一下,旋即笑着道了声谢,“小温总有心了。”
“应该的。”温见善笑笑,又继续对服务生道,“还是一样的来两份,再加上十个蓝莓夹心玛芬和红丝绒玛芬,十份拿铁,帮我送去容医大的实验动物中心,收货人是温见琛,联系电话……”
他一面说,一面从桌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便利贴和笔,写下收货人姓名和联系电话,交给对方。
服务生笑道:“小温总放心,我们一定亲手交到温二少手里。”
温二少来这里的次数寥寥可数,但很多人都认得他,无他,小温总和温二先生每次来,都会让人给温二少送外卖。
盛明菱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了然的笑容,看来传闻中温家两兄弟感情很好是真的。
但只是这样吗?不见得吧。
她笑了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哥哥会这么惦记弟弟的,小温总这份细心很难得。”
“阿琛最近在忙实验,一个月没回过家了,家里都比较担心他。”温见善解释道,“他是我妈妈带大的,我们感情很好,妈妈临终前还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他。”
盛明菱眼睫垂了一下,笑道:“我和明月也是
,虽然是隔房的堂姐妹,但我爸爸去世得早,伯父一直对我视如己出,我跟明月就像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一样。”
说罢和他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了然。
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温二少一定很幸福,有你这样处处为他考虑的哥哥。”
“彼此彼此,盛五小姐也很幸运。”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温见善在向她表示,他以后肯定是要照拂弟弟的,不管是他读书时,还是以后成了家。
盛明菱和他的意思是一样的,她日后也要照顾盛明月,毕竟盛先生培养她当继承人,本来就有为了保证亲生女儿以后能衣食无忧有大把钱花的原因在内。
但温见善也说:“阿琛读医,这个专业不怕吃不上饭,就是太忙,吃饭都不能按时,家里人都担心他身体。”
意思就是我弟弟还是有出息能养活自己的,不用担心他拖后腿。
盛明菱笑着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我听明月说她跟温二少还是校友,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说完俩人相视一笑,看到了彼此脸上因为达成共识而愈发明显的笑容。
也许正因如此,温见善自觉和盛明菱是同一拨人,神态立刻放松许多,向后一仰就靠进椅子里,脸上笑眯眯的。
盛明菱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得也心下松口气,这才对嘛,刚才那样端着,累死了。
可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温见善开口道:“你比起以前变了很多,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盛明菱一愣:“???”
他们以前认识吗?见过吗?她怎么没印象?
脑子里闪过一排排问号,她疑惑地问:“……小温总以前见过我?”
看来是不记得了,温见善冲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我也是中央财大毕业的,跟你同一届,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大一入学后的同乡会聚会。”
没说她当时是跟薛默一起到场的,但盛明菱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金融学院的!”
这下轮到温见善愣了愣,“你知道我?”
他目光里满是好奇,因为他在大学时非常低调,低调到毕业了,同学们才知道原来他是恒泰广场和集萃超市的少东家。
这跟盛明菱当时头顶校花头衔,出现时必引起周围瞩目的处境截然相反。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他的?
盛明菱解释般地问道:“我们大二的时候,学校举办过创业策划大赛,你的方案是不是得了奖,还被天使投资人看中想要投资你?”
“原来是这件事。”温见善恍然大悟,“那份方案其实很幼稚,难为盛小姐还记得。”
“小温总现在成了温氏的副总裁,口气也大了起来。”她笑着打趣道,又说,“或许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确实是有些幼稚有些理想化了,但在那个时候那个年纪,能想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瞒你说,给了我非常大的启发。”
温见善笑着摇摇头,叹口气,“能得小盛总一声赞,似乎比当初的百万天使投资更让我觉得开心。”
有时候男人仿佛天生就会说好话,盛明菱顿时被他逗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温见善看着笑颜如花,忍不住好奇道:“当时那个谁出轨,你是怎么做到反应这么快,立刻拿出证据毫不犹豫地捶死他的?心里一点犹豫和念旧都没有?”
他发誓,他真的是好奇而已,而且这个问题当时校内论坛上也有人讨论过,有人觉得她心狠,说不定就是等的这天,也有人觉得人间清醒,及时止损非常明智,但真实想法如何,她从没说过,所以谁也不知道。
盛明菱脸上的笑霎时间便顿住了,僵硬得像个面具,窘迫的感
觉油然而生,自从进了集团,见过那么多老油条以后,她本来以为自己脸皮够厚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温见善竟然会提那件事!
那件事简直就是她盛三小姐毕生之耻辱!最大的耻辱,没有之一!
薛默的出轨,让她差点就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他才会出轨。要不是她反应得够快,从牛角尖里退出来,她就要抑郁了。
“……小温总,现在我们是在相亲,你却要和我讨论其他男人,这不大好吧?”她回过神,拉下脸没什么好气地反问道。
温见善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有吗?”
盛明菱盯着他,眯了眯眼。
“我也不是无的放矢。”温见善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试图向她解释自己的做法。
盛明菱往后一靠,抱着胳膊,“愿闻其详。”
那骄傲的样子,仿佛与从前他见过的样子重叠起来,像,又不像,应当是气势不同。
毕竟盛校花和小盛总,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了。
温见善道:“一是我好奇,当年那件事很多人关注的,你知道吧?我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大家心里的未解之谜,既然今天有机会解开心里谜团,我为什么不问呢?”
“二是……你也说了,我们是在相亲,相亲嘛,男女双方互相坦诚是基础,我关心一下你的感情经历,想从我的前任那里得到一些经验教训,避免以后踩雷得罪你,很正常吧?”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理所当然,盛明菱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他,那就是不识好歹!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温见善见她眉头皱了起来,知道她心中犹豫动摇,于是再加把火,“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会睡不着的,睡不好就会影响工作,说不定明天我就一个项目亏三个亿了,温氏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可等着我养呢,你忍心他们丢了饭碗吗?”
盛明菱:“……”这帽子也忒大了!纯纯道德绑架!
于是她脸上微微露出一抹不耐烦来,回答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当然是因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都出轨了,我还不分手,是留着过年玩杂耍,还是留着清明去上香?”
温见善闻言点点头,“懂了,盛小姐最恨背叛。”
“你不恨?”盛明菱反问。
温见善笑起来,定定地看着她,“当然恨,所以我不会背叛我的妻子。”
盛明菱嗤笑,“漂亮话谁不会说,做得到才行。”
“那……盛小姐会监督我吗?”他突然身子往前一倾,靠在桌边,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盛明菱并没有因为他突然的靠近而有任何的闪躲,她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着,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灵魂。
半晌,她漂亮的眼睛一眨,声音淡淡:“有何不可呢?”
温见善笑起来,恢复坐姿,“我请祖母去和盛伯父商量日子?”
他的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省得温致仁再想法子作妖。
盛明菱看着他,没说好,但也没拒绝,而是问道:“你不跟我道歉吗?”
温见善笑着蹭蹭鼻子,赧然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