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眉头微微一皱,却极是礼貌的道:“老夫也很是好奇。”
“这都是四公子的妙计呵!”七弦轻轻抚掌,嘴角扯出一抹冰冷不屑的笑容。“四公子最初让使者去拜见族长,其实是投石问路。却不知族长势个迂腐顽固的老头,不但对写下的劝降书不作理会,更是把使者痛打了一顿。公子虽发了火暗地里也给这族长记了一过,可是表面还是云淡风清。
怕影响野沃一族的团结安定,老族长并没有把四公子派使者劝降的事情宣扬,而四公子第二日便派使者分别见了三位长老,使者来到长老家中便言辞切切的说族长已经面见过公子使者 ,并与公子在一些事情的处理解决上达成了共识。三位长老自然不平:凭什么只准你族长与帝京来的人打交道?抱着这样的心理三位长老面见了公子派去的使者。这一次使者们除了劝降书外还多带了一样东西,谈话气氛很好,只是与归顺之事三位长老都只字未题。四公子早有准备,不接降书还有夺命令。
一日后的长老之死其实是四公子的杰作,只是当时人们只看到了和长老们赌气的族长。而我们的四公子也很聪明,利用野沃内哄成功的收编了这些流民。”
清脆的掌声带出一个淡薄无情的声音,“好一段精彩的评说分解。”
面摊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靠墙的街道,飘飞的杏花,我站在七弦身后尽量冷静的回顾这一切。原来想不通绕不出的弯子竟在七弦解说后迎刃而通。
原来都是幌子……
原来为了利益他也可以不择手段……
原来歌舞生平的浮华盛世要用骨头和血肉堆成的……
只是啊,我怎么可以相信?
“我不信这些是真的。”我冷冷的说,心里暗暗较起了劲。
“这些确然都是真的。”老先生的声音很平静,我侧头看去,正窥见他笑容里衍生出的几分赞许。“四公子用了擒贼擒王的办法结束了一场耗时数十年的解放之战。
一颗要用几条人命作为代价的野心如何值得称颂,我不明白;一群人的安定却要用另一群人的死亡作为代价,我不理解。
也许,这便是政治,便是纵横稗阖,可是我真的不理解。
“时候不早了,老夫和内子也要回家去了,两位请自便吧。”悠然自得的语调透出一丝疲惫,缓过神时老先生正搀着老妇人从我身边走过。
三月的风吹来,卷起的落花熏香了半截衣袖。我定定的看着那两条苍老的背影,他们双手相扶,踩着缤纷的落英,在温柔的光影里越走越远。我心里一动,一种缱绻的温馨从骨子里流露出来:夕阳无限好,风华正妖娆,此生最美的记忆便是与你走过那落花满天的大道。
眼前忽然移上一只手,隔着白色纱布轻轻覆上我的眼睛,视线蒙黑,七弦的声音半真半假的传来。“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翘了翘嘴角,答非所问。“我终于知道老婆婆为什么会生气了。”
“嗯?”
“在她心里老先生是最好的,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最好的,而这种好老婆婆希望所有人肯定。客人们可以不吃面,可以说她作的面不好吃,但是必须喜欢听老先生的故事……”
眼睛上的手移开,眼前的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皱起眉毛。“可是那婆婆的脾气实在不好,也不知那说书先生怎么看上了她?”
我不以为然的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出了面摊。“你没发觉那婆婆长得好看么,我想啊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便是现在她也还是一个大美人啊。”
脚步细碎,七弦紧走两步与我并排,表情里赫然映出“不敢苟同”四字。“得了吧,就那样的脾气,再美我也不要!”
我眼珠一转倒是乐了,一掌拍在他肩上。“七弦,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心上人是谁,告诉我喜欢谁,姐姐我帮你作媒去!”
他脸颊稍稍红了一下,浅浅粉粉的,比满街的杏花还要好看。
“老天,这么高深的问题我委实没有想过,等哪天想好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伸长了耳朵等着他一吐为快,可他一撇嘴一摊手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瞠目半天才追上去,忍了许久的火气终究还是骂了出来“死七弦,不待你这么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