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很奇怪,她是家长?哪门子家长,弄得古思钰很疑惑,不会是给了她一巴掌就是吧?
古思钰没怎么说话。
副驾上的警察反反复复扭头过来看她俩,偶尔会搭一两句话,问到底咋回事。
古思钰不太想回话,霍君娴坐在旁边帮忙接话,她咬死了是靳远森在报复她,派人绑架古思钰,她说的认真,加上她这幅文静的样子,让人没法怀疑她的话。
警察也是叹了叹气,说“你们这……这关系真是复杂啊,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
车子经过了一片霓虹,灯光印在车窗上,古思钰从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就有些惊呆了。
古思钰往前瞅,盯着车窗看,她想看的仔细些,发现自己的古怪后,用力眨眨眼睛,把情绪压了下去。
警察局里头没几个人了,有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在吃泡面,警察把面一压,过来问“这,咋回事?”
霍君娴找了把椅子坐下,让古思钰跟她挨着坐,等警察过来,她很礼貌地说“您先吃,我们这边不着急。”
靳远森开自个车过来的,他在后面进来,先看了眼腕表,也觉得时间还早,会所的监控还没拿过来,他说“是不急,这个事得好好说。”
开车过来的俩警察坐一块,“到底咋回事,一个个慢慢说。”他们目光放在古思钰身上,古思钰一直不说话,警察就觉得她是关键。
霍君娴扯扯古思钰的手,“你要好好回答哦,是吧,是靳远森绑架你,抓着你,要把你带走。”
靳远森上前,“霍君娴,你别诬赖我,是古思钰自己跟我走的,你自己没留住人。”说着他看向古思钰,“你想清楚怎么说话,不然……以后看谁还能帮你。”
古思钰嘴巴硬得狠,一句话都不说。
一直磨到靳远森助理把视频送过来,靳远森直接放给警察看,指着古思钰拿刀的样子,“看,是不是她先找我的。古思钰,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抵赖?”
古思钰开口说“他压我上车的,他想……”
“你别说瞎话,我是把你往警察局带!”靳远森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扶了扶眼镜,眼睛下瞥,看到霍君娴和古思钰相握的手,“你俩合伙骗我?想诬陷我搞绑架案?”
霍君娴点头“是你绑架她的,不是她想跟你走。”说的时候,她一直冲着古思钰笑,把古思钰的手指捏得很紧,所有人都在看她们的手。
眼瞅着又要吵起来,年纪大点的警察吃完了泡面,过来一掌拍桌子上,特别凶地说“你们仨把这儿当什么,好好交代。”
古思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莫名觉得有点眼熟,看了半分钟,她把手指往回抽,霍君娴攥得还挺紧,给她指头都攥红了。古思钰说“是,我是想跑,靳远森答应带我跑。”
前段真后半假,靳远森盯着古思钰,似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弄……”
“你要怎么样?”上年纪的警察瞪回去,“看看你在哪儿?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其实,警察不应该对他那么凶,在座三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说真话,但是只有他的真话最像假话。
警察问古思钰“你为什么想跑,拿刀捅他又是什么意思。”
古思钰说“我跟他老婆感情不和,闹了一点小矛盾。捅他是因为……他跟我爸长得特像。”
说到这个靳远森就皱眉,他手插着腰,“谁跟你爸像了,你爸不是在坐牢吗?”
“我问话呢,你插什么嘴?”警察呵斥回去。
靳远森抿紧了唇,连带把这个警察也恨上,怎么着他也是霍氏的前任董事,居然敢对他这么没礼貌。
古思钰就继续编,反正不承认自己想捅人,都怪靳远森跟她爸长得像,一时没控制住冲动了。说得靳远森心情复杂,自己怀疑自己,拿手机看了几次自己的脸,压根不相信自己现在很老。
这事没实质性伤害,警察问清状况希望他们走调和程序,仨人都口供不一样,最后来了三个律师,余渐白这边认定是靳远森绑架威胁,纪律师帮古思钰认定靳远森长的像她爸才动刀子吓唬,而靳远森的律师认定古思钰想搞死他,是谋杀。
警察也来火,要不是顾及这仨人的身份,早弄局子里关起来了,听着他们吵了两个小时,厉声问他们和不和解,不和解的话就立案,从头到尾的查,查他们仨到底因为什么出现在那儿。
在场除了古思钰,估计都不想把事儿闹大,靳远森也有事儿要干,真查到他今儿跟谁见面,日了大草,他以后要干的事儿全白搭。
警察让他们互相道歉,做个笔录这事就算结了,再做思想教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别整的跟小孩儿一样冲动。
仨人都没道歉,笔录倒是做了,年纪大的警察打字,问一个问题古思钰回一句话,最后把笔录打印出来叫古思钰签字抄话。
古思钰瞅了一眼,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记录了,她抄写电脑后面那段话“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所述一致……”,抄完递过去给警察,警察翻了翻,看到上头签字,念道“古思钰,名儿挺熟悉……”
“……嗯。”
警察仔细看她,认出来了,很惊讶。
当初古思钰捅她爸那个案子,就是他办的,那会他并不是坐在电脑后头打字,是站在旁边教古思钰写名字,看到古思钰手上触目惊心的烫伤疤,然后握着她的手哭了。
一晃十年,挺唏嘘的。
警察翻了翻笔录,说“身份证也要写。”
从警察局出来,凌晨两点了,能听到里面警局的抱怨声,还有警察的八卦声,那个老警察很感叹的说起当年的事儿。
这个点警察还要处理在她们的感情纠纷,就挺辛苦他们的。
靳远森在门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身后是秘书和助理,他狠狠地睨一眼霍君娴,不敢跟霍君娴横,目光瞥向古思钰说了一声活该。
她们没有采用歇斯底里的吵架方式来欺骗靳远森,首先霍君娴不会大声嚷嚷、她很安静,而古思钰不会红眼睛,一向用拳头说话。倘若俩人大动干戈,真就挺奇怪的。
这种别扭、疯狂的,安静的、极度扭曲的方式才适合她们。
在靳远森的视线中,霍君娴牵起古思钰的手,她把古思钰带进车子里,手紧紧地抓住她,进了车子还把人往怀里拽。
陈涛来开车,进局子这事儿太大,把他给惊动了,大半夜跟秘书一块过来解决。车子开远了,她们就开始接吻,方才攒着一把劲儿,古思钰坐在霍君娴腿上勾着她的脖子亲,在霍君娴要环抱她的腰时,古思钰把车座压了下去,欺身而下。
膝盖压进灰色的高级皮制座椅里,细微的嘎吱声传进耳朵。
停歇,霍君娴望着古思钰,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低的,“怎么了?”
疯狂的劲儿没过,古思钰还记得自己被拖下车的触感,霍君娴疯了似的捏着她的腰把她往外拖,那会古思钰很狼狈。
“你说怎么了?”
古思钰掐着她的腰把她往下拽,霍君娴极力的抓住的扶手,“在车上别脱我衣服。”
她想哪儿去了?
古思钰只是想把俩人的高度拉到一样,再亲下去霍君娴哼了一声,古思钰奋力的吻她,唇压着唇,有时咬不到什么,就是瞎啃。
累了古思钰趴在霍君娴身上,霍君娴在喘气,呼吸落在耳边烫到了古思钰,古思钰抵着她的脖颈发出哼哼的声音。
古思钰闭着眼睛,去碰她的脸颊,她们侧卧着嘴唇挨在一起,轻轻浅浅的啄。
亲了很久,狭窄的座椅里,她们是塞进罐头瓶里的果瓣,相互挤压彼此的甜。
车子停了下来,挡板早早升起来了,陈涛注意不到她们的动作,他下去抽烟,俩人还赖在里面亲了一会。
这个点很晚了,陈涛没把她们送回去,定了一个高级酒店,手续都给她俩整好了,她们去登记身份就能入住。
到酒店她们在浴室一块洗澡,互相帮助,回到床上躺在床上立马睡着,从演到现在心脏都在高速跳动,累坏了。
迷迷糊糊间,古思钰听到有人说“以后别这样了,伤害自己就不乖了。”
古思钰觉得烦,翻了身,谁愿意伤害自己?
醒来的时候,她们都裸着,对侧着睡觉,霍君娴光滑的手臂压在被单上,头发凌乱的拥着脸颊,眼底里的笑几近溢出。
新的一天迎来,古思钰没跟霍君娴回去,早上吃完酒店送来的大餐,她先去破房子拿自己的户口本,再跑了俩地方,得到许可后去监狱探监。
自他坐牢以来,古思钰从来没去看过他,这次去看,也是想确定一下靳远森是不是和他长得很像。古思钰坐在外面放置的高脚椅上,她翘着二郎腿,等着狱警把人压过来。
只是古思钰有些失望,大玻璃后的人胡子拉碴的,佝偻着背,眼眶深深凹陷,和大街上那种过劳的中年男人一模一样。和她记忆里那个有几分好皮囊、能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完全不相同。
说来也好笑,这个男人长相很花,和影视剧里固有的家暴男形象差远了,他坐在玻璃后面眯着眼睛,好半晌视线才聚焦,他开口说话“思钰?”
“别这么叫我。”古思钰很应激地冷声还回去。
他盯着古思钰看,迷茫了一阵,眼睛里带了些笑,笑完又带上了怯,说了一句难以明辨的话。
“你跟你妈不一样,你比你妈好看。”
古思钰斜睨着他,心里一阵作呕,想抓住手机冲着他砸过去,看到旁边的狱警,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又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骗吃骗喝骗睡。”古思钰说。
他抬头很惊讶,“你不是被送到福利院了吗?没有被领养吗?”
福利院,古思钰笑了一声,“谁会收养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还是差点把自己爸捅死的女孩儿?”
他干裂的唇动了动,说不出来话,低下了头。
可这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
古思钰望着他说,“可能我也是罪有应得吧,我之后去少年所待了半年,出来后没钱没喝的,每个月靠一点点救助金生活……可能骨子里有你的基因,我很快变成了小混混,虽然没去赌博,但是也变成了别人赌博的工具。”
“思钰……”
“想说对不起吗?”古思钰冷笑,“牢里的改造教育不错啊。看来你在里面过的很好啊,有滋有味的,还有闲心情变成一个正常人。”
古思钰越看他,越觉得自己很扭曲。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在社会上活成了这个鬼样子,反而他在里面吃好喝好,变成了好男人模样?他怎么不变成垃圾,他最好不思进取!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我都这么烂了,你为什么要变好!
“我在里面过的也不是很好。”他艰涩的说,“听说你来看我,我还有点怕。”
“过的比我还差吗?”古思钰问他。
他无言。
古思钰说“怕就好。”
很快探监时间要结束,狱警提醒就剩下三分钟,让她们抓紧时间。
他说“思钰我也后悔了,那时候怎么跟着了魔一样,想想我不应该打你的,明明是你妈抛弃了我们,我一直反思为什么。”
是忏悔吗?
古思钰没去看他的表情,家暴和赌博都是一个性质,没有人能改得掉,她这么会说谎话,多半是遗传了这个男人的基因。
出了探监室古思钰往外走,外面是高高的围墙,空气并不好闻,沉沉的压抑着人。
她站在围墙外摸出了烟盒,掏出了一支烟,再用打火机点燃了,她把烟放在嘴衔着。
上次戒烟古思钰挺洋洋得意的,觉得自己很牛,再抽起来,又是一个老烟鬼模样。
古思钰往旁边社区走,坐在里面健身器材上抽烟,警车进了出,出了进,一根烟快抽完,古思钰摊开看自己的掌纹,以前有算命先生说她的掌纹清晰,是很好的命,古思钰觉得完全是胡扯,看久了她的手开始发抖。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古思钰扭过头,霍君娴在后面不知等了多久,靠着一棵香樟树安安静静等她,古思钰慌乱地去压烟。
霍君娴说“没事。”
古思钰的手指抖了抖,用力夹着烟,这次没有避讳,她饶有兴趣的吹出了个烟圈。
眯眼、仰头,非常享受。
古思钰吞云吐雾,抽烟抽的舒畅,眼睛在迷离,许多事物看不清。
霍君娴立在古思钰旁边,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古思钰回答“没头没尾的,我一眼认出了他,他没认出来我,盯着我瞅了半天。”
13岁到23岁,跨度太大了。
那会古思钰还瘦不拉几的,小小年纪能冲着他举起刀。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