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架吵得古思钰心里不舒坦,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想该怎么扭转这个局面。
最开始霍君娴不像现在这么阴鸷、偏执。顶多不喜欢搭理人,说话冷冰冰,偶尔语出惊人,不至于这么可怕。
也许是她根本不了解霍君娴。
哪怕到此刻,古思钰还是不愿意承认霍君娴很“疯”,她把这些归咎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很贱,如今的下场是她自找的,是她撩的霍君娴,她活该。
翻来翻去,后半夜才睡着。
昨天跑出去那么多次,问了那么多店,除了车店问她要不要来当车模,再没有其他店来问。
古思钰躺在床上看手机,又慢吞吞爬起来。
她吃完早餐,收到了一条信息。
陌生号码早上好
古思钰把号码对比一遍,发现是昨天霍君娴那个号码,她把手机塞兜里,又一条信息进来了。
陌生号码我想了一晚上,想不明白,你不把我规划进未来,却不顾一切的为我挡刀,你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古思钰想,是不是因为她那次“见义勇为”打动了霍君娴,所以霍君娴开始想占有她了。
她打字换成别人我也会这么做,你不要想太多。
即将发送时,她又收回手指。如果发过去,霍君娴肯定会问她这个别人是谁,指不定把这个“别人”想成“贺笑”,然后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古思钰盯着信息看,来回揣摩字。
犹豫几下塞了回去假装没看到,她把昨天写好的目标拿出来看,强硬的把霍君娴挤出自己的世界。
她再次出门,换了一条街去转悠,这次有个咖啡厅招员工,要求形象好,冲泡咖啡会给一个制作表,除了拉花有要求,别的都挺简单。
老板是个四十岁的男人,说话和和气气的,因为急着用人,也不咋挑人。
古思钰很纠结干不干,她不太喜欢服务行业,总觉得这个行业卑躬屈膝的性质,她做不到。
她本来想婉拒,直到听老板说隔壁花店是他新开的。
这个城市也算繁华,只是她选了僻静的地方居住,附近客流量算不上多,店里三三俩俩的人。老板说周末会有学生过来,那时候店里非常忙,过两天就是周六,古思钰得抓紧学习,如果古思钰干不长,他可以日结工资。
老板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会说生意,一会说员工不好找,最后连家乡话都飚出来,问古思钰对他们店有什么看法。
古思钰没面试过,只觉得这个老板好能聊,她想了半天,硬夸,说“挺好的,很悠闲,我很喜欢花。”
老板尴尬,喝了口水,古思钰继续硬挤,“插花是一门艺术,还可以学习怎么种花。”
“就这样吗?”老板问。
就这样吗?
古思钰垂了垂眼皮,肯定不是,那么多店,为什么想来花店,还不是因为某个人喜欢花?
“嗯。”
老板说“花都是去花田进货,不是我种的。”
“……额。”古思钰也不是一定要找工作,她就是想找点事儿干改变现状,实在过不了就拉倒,但是老板还是用了她,让她去隔壁花店坐前台。
说白了,把她当门面。
花摆了整满店,靠后是个服务台,古思钰目前只需要坐在那里。看她太闲,老板又给她安排新的工作,她先帮忙剪花。店里还有个员工,叫阿漾,是附近的大学生,下午没课会来店里帮忙,古思钰跟着她学,白天老板会在店里守着。
任务简单,同样工资不高,一个月两千,前几天日结,给她六十块钱。
就这个价,古思钰真心看不上,可……
第一天她跟着打杂,给花喷喷水,没人的时候,阿漾就教她怎么扎花。
一整天没客人过来,古思钰嗅着花香,趴在摆满鲜花的桌子上偷懒,期间接到了一个外送订单,客人让她扎一捧粉玫瑰,阿漾去休息了,店里现在只有古思钰在。
古思钰今天就学了怎么扎彩纸,她把桌子上的宣传卡拿过来,回想了下今天学习的扎花步骤,她琢磨着试试,效果不好,她就直接把花给买了。
花了十多分钟,古思钰觉得跟专业的差不多,她拿水壶给花喷了喷,把订单上的字抄下来。
她的字写的一般,店里可以打印花体字,她在草稿纸上试了试,感觉太丑了,最后用电脑打印出来,很简单的几个字我永远爱你。
打印好花体字,古思钰把卡片插在花里,等着骑手上门接花,等阿漾出来,古思钰有些心虚,不敢把花送出去,她还是把单子给阿漾做了,花打算自己带回去。
阿漾笑话她,“第一天上班倒贴几百块,你这样太不值了啊。”
古思钰只是笑。
花送出没多久,骑手又抱着花跑了回来,古思钰很纳闷,怕自己单子写错了,老板倒是很熟练,他来跟骑手说“鲜花不包退啊,咋还给送回来了啊,对方有什么问题吗?”
骑手说“就是不要了,喊我送回来,给了我返回的路费,具体你自己解决吧,我还有下一单要送。”
老板拿着手机去捣鼓,古思钰看着花,很不解地拨弄了花瓣,几分钟后,老板重新笑起来,说“嗯,客人不要了,也不用退款了,这个花……”
“嗯?”古思钰瞥过去。
老板笑了笑,把花放在一边,喊阿漾过来把花拆了。
阿漾偷偷跟古思钰说小话,“老板打算把花卖给下一单。”
她跟古思钰讲花店很多八卦,店里经常有送不出去原路返回的花,多数客人会留言让老板把花送给店员,只是她们老板比较扣,都是拆了卖给下一个客人,或者拆开送给哪个大客户,说是赠送的。
还挺会做生意的。
之后几天这个顾客天天订花,又天天送回来,老板乐呵的不行,觉得遇到了个冤大种。
老板加入古思钰和阿漾之列,八卦地说,这个买家多半是为情所伤,一定是个备胎,每次人家女孩子吊着他,他立马屁颠颠跑过去,最后只能看到女神跟人家亲亲我我。
阿漾表示同意,除了这个客人,他们店还有一个“十年如一日的”老冤大种,一个月要定十次花,因为他喜欢的女神一个月要跟男朋友吵十次架。他买花就是把女神哄开心,然后女神开开心心的去跟男朋友复合。
古思钰“额”了一声。
中午古思钰趴在收银台上休息,盯着花店里那一株盛开的蔷薇花,系统订单音准时响起,阿漾有事去学校一趟,让古思钰帮她包花,说反正会退回来,包的不好就直接拆了。
古思钰练了几天,她按着阿漾教的排列好花,再系上彩带,最后认真地手写了一张备注。
我永远爱你。
午休结束,老板过来在桌台搜寻,疑惑地问古思钰“今天花呢?怎么没在桌子上看到?”
古思钰撑着胳膊肘,睡得头晕,她拍拍额头,“今天好像没送回来。”
“真的?”老板怀疑。
“嗯。”古思钰皱眉看回去,“你什么意思?”
老板拿着手机翻,他去给客人发信息,不知道聊了什么重重地叹气,“哎,大客户没了。”
古思钰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老板说“只有暧昧期才会天天送花,可一旦确定关系,把人追到手了,就不会再送花了,多送一朵就会觉得贵。现在的人呐……”
古思钰手撑着头,陷入了沉思。
老板说“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没看你。”古思钰收回视线,她看着花店外的路,行人来来往往,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以欣赏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鲜花,但也只是看看。
手机屏幕闪了闪,里头有信息进来。
霍君娴今天很开心,你开心吗?
看完,她要退出来,又来了一条信息亲亲~
老板在旁边喊“古思钰,别玩手机,认真工作。”
古思钰嗯了一声,她去看订单列表,那个客人在店里定了五捧花,却只收了今天的花。头像是系统小松鼠,头上戴着她们店里花冠。
客人资料没法打开,古思钰盯着看了很久。
晚上六点,古思钰去赶公交,她在路边买了六块钱的寿司回去吃,小区里寂静,如今到了晚秋,树上的叶子纷纷落,黄色的叶子堆了一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沙沙的声响。
她停下,迅速扭头去往后看,风吹过来了,把叶子吹翻了一个面,那声音和脚步声如出一辙。
最近生活趋向平静,她再没像先前那么紧张的逃窜,可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随时都会炸开,比先前更要紧张,处处怀疑,小心谨慎。
古思钰用力踢开前面的叶子,把气全撒在它们身上,最后踩着它们枯黄的身体进单元楼,她按下电梯,把买回的东西放在地上,一手掏钥匙。
把钥匙往门孔里塞时她又顿了顿。
以前霍君娴派人跟着她,她就是觉得不对劲,早早的发现了,现在稍有风吹草动,她就变成了惊弓之鸟,盯着走廊一直看,仔细看了很久,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似发怒的豹子。
直到拐角走出一对母子。
那母子被她的戾气吓到,母亲赶紧拉着儿子往后退,古思钰眉心拧着,确定没有其他人打开房门。
她一个人吃的将就,这寿司不能算真寿司,里面的米糯过头了,包的居然是酥皮,她回想起以前吃日料的时候,霍君娴对食材很挑剔,简单的寿司能做的很美味,想了一会,她把寿司丢进垃圾桶。
古思钰躺在床上,工作几天养出了习惯,能早早的入睡,她做了个梦,梦境黑漆漆的,她一直在跑,跑得太累,她忘记是什么理由,从梦境里醒过来,还心有余悸,小腿一直抽筋。
额头上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溪水从她额头上流淌。
额头似被人亲吻了。
古思钰猛地清醒,她摸自己的额头,不知是汗还是被人亲出来的水,手掌上都是湿意。
她定在床上,目光瞥到床头摆放的花,一时没分辨出这是自己买回来的那捧,还是自己卖出去的那捧,她抬手把花挥掉在地上。
花瓶里的水倾出,地板湿了一大片。
古思钰大口的喘气,当时她怎么没有意识到……被人破门而入还亲吻额头,应该是很让人反感的行为。
霍君娴没讨厌她,还觉得她可爱,甚至和她搞。
也就霍君娴喜欢。
也就霍君娴没有说她变态。
但凡那时候意识到了,她不会越陷越深,但凡那时候意识到了,霍君娴也不会对她如此狂热。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愚蠢。
霍君娴眼中的“可爱”,应该是说她蠢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