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霍君娴的动作停止,她仰头看向古思钰,眼睛红了,眼底一片湿意,泪蒙蒙的。
不可否认,此时霍君娴很漂亮,可怜的让人怜惜,眼睛里含着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多看她一眼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同样的,古思钰很难过,霍君娴看起来很痛苦,这份痛苦无关乎美不美,是从心脏处传来得闷痛。
阳光落在身上,渐渐地温暖涌了上来,古思钰朝着外面看,这才觉得春天真的来临了。
古思钰就站在霍君娴身边,这番话说得没有那么流畅,她自己也带着哽咽,她抬手把霍君娴的眼泪擦掉。
霍君娴眼泪没有节制的往下掉,很快打湿了古思钰的手指头,她伸手抱住古思钰,手上的力度很大,古思钰有种自己的骨头要被捏碎的错觉。
她知道霍君娴在释放自己的不安,霍君娴并没有站起来,跪坐在地上抱着古思钰的腿,这种姿势像极了她在哀求古思钰不要离开。
古思钰蹲下来回抱着霍君娴,她感觉自己的肩膀快湿透了,她轻轻地拍动霍君娴的后背,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很快会没事。
压抑的哭声逐渐变大,古思钰一直悬着的心落下来了,她也往霍君娴的肩膀上靠了靠。
跪累了她站起来捶捶酸痛的大腿,她整条腿都麻了。
霍君娴还躲在沙发后面抽泣,她声音很小,很压抑的,和所有大人一样,哭得安安静静。
古思钰看着她总能生出一种“她这样也挺好,要不就让她这样下去算了”的念头。她不知道以前霍君娴怎么过来的,比如说面对她爸爸的死亡,她上次是怎么逃离出来的。
可古思钰觉得这样放任她不行,过程太痛苦了,自己必须把这个人带出去,她做不到冷眼旁观。
古思钰用力把沙发推开,好让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炽热的光啊,快温暖温暖旁边这个人吧,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阳光听到了她的祈祷,不再有任何吝啬,大把大把的落在霍君娴的肩膀、后背上,霍君娴缩着哭了很久,认认真真地哀悼泰迪的离去,久到古思钰以为她睡着了。
春天的阳光还不足以把所有地方都温暖一遍,哪怕地板上铺了毛垫,还是会觉得凉凉的。
古思钰去院子外给陈涛回电话,这两天陈涛一家子都跟着着急,陈涛一直想过来看看霍君娴。古思钰跟他说,等到下午再暖和一点她就骑摩托带霍君娴出去散散心。
她又说“我应该晚点回来,你找人来把她院子收拾一下,弄干净一点。”
陈涛畏手畏脚的,“小姐她比较注重私人空间,我要是去弄,她会不会难过,你知道她一直想泰迪回来,如果变了她会不会很应激……”
“小姐小姐,你能不能别那么有尊有卑,让你去弄你就去弄,干嘛那么多事儿。”古思钰训斥了两句,“但凡你叫她‘小娴’‘君娴’,拉近和她的距离,也许她觉得自己还有家人,不至于这么孤零零。”
陈涛哑言,在他心里霍君娴是他的恩人,霍家一家人都对他有恩,他得好好守着护着,所以很尊敬她们,并没有意识到其他。
古思钰也是随口一说,发泄脾气,吼一两嗓子,她没想着去指责陈涛。陈涛自己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嗯,我会好好想想。”
打完电话,她扭头往回看,霍君娴站起来了,眼睛红彤彤的,哑声问“你去哪儿。”
“楼上。”古思钰往楼上指指。
“好。”霍君娴声音沙哑,但是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
古思钰跟着上去,从一个状态脱离到另一个状态会很痛苦,放弃的念头也会接二连三的跳出来。
从霍君娴走路的速度就能看出来,她一会快一会慢,目光不敢乱看,在努力的遏制自己。
“把衣柜打开。”古思钰指挥着她。
霍君娴把衣柜打开,然后动作停下来,要人帮忙拧一拧她身后的发条。
“挑一件你自己想穿的衣服,待会跟我出门。”在霍君娴要打开门的时候,她又多加了一句,“不准穿你身上这套衣服。不然能有什么改变,换一套能让你心情好起来的衣服,穿得漂漂亮亮的。”
霍君娴拿了一件白色的春装,白色的外套搭白色的长裤,从样子上看很恬静。
“很好。”
先把表面弄好,至于内里再慢慢调整。
换好衣服,霍君娴一步步走过去,她用力抱着古思钰,她们侧脸贴着侧脸,她磨蹭着古思钰,眼泪让她的脸变得粘稠。古思钰吞着气,她舔着下唇,因为要换衣服,房间一直拉着窗帘。
阴暗的,见不到多少光。
霍君娴抱了她很久,古思钰感觉自己变瘦变小了,在她怀里成了所有物。古思钰闭着眼睛,问“好点了吗?”
在霍君娴点头后,古思钰带着她去洗脸,再去拿头盔,霍君娴收拾了一些东西带出门。
古思钰没阻止霍君娴,她把霍君娴攥紧的那根狗绳塞到她兜里,牵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
因为浑浑噩噩的一直复刻离别的前一天,霍君娴选择性不去看泰迪的坟墓,古思钰都害怕她忘记小玉已经安葬在哪里了。
霍君娴的目光直接看过去,被小彩石围住的坟墓上落了几片叶子,能想象出,墓里的花朵已经枯萎了。
院子的花开了很多,只是缺乏打理,现在被荆棘和各种疯狂生长的藤蔓纠缠着。
古思钰跨上摩托,“把头盔戴上。”
霍君娴戴好,她把护目镜拉下来,坐在她后面,双手握着她的腰。
古思钰骑摩托带过她好多次,泰迪经常会夹在她们中间,现在一下变得空空的,开车坐车的人都不适应。
车子开了一会,古思钰感觉到霍君娴在抽泣,声音很低,霍君娴以为她看不到,并没有去擦脸,眼睛里蓄着泪水。
古思钰把车子开得很慢,给她足够的时间去伤心。
只是她的预判出了问题,这个季节,天气还凉飕飕的,古思钰没戴绑腿,膝盖冻得快失去知觉了。
“冷吗?”古思钰问。
霍君娴回神去看古思钰,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样子有些惊呆,她伸手去擦,“还好。”
“嗯,我冷了。”古思钰把车开到市区立马停了下来,她抱着头盔喊霍君娴一块进去。
霍君娴很久没见到生人,她眉头轻轻地皱着。
古思钰把手递给她。
“嗯。”
霍君娴牵着她的手。
两个人进去,古思钰挑了两件大衣,付款后帮霍君娴穿好衣服,霍君娴里面穿着薄春装,显得特别拥挤,古思钰又把大衣的扣子解开,给她理好领口。
她很专注的弄着,霍君娴能看到她眨动的睫毛。古思钰弄好把她推到镜子前,“看看。”
“好看。”霍君娴嗓音喑哑。
古思钰对待自己就很糙,把衣服反穿着,再从商场出来继续骑摩托。
春天很多人出来踏青,街上熙熙攘攘的,恢复到了最热闹的样子。
“你知道我们在别墅待了多久吗?”古思钰要避开人群,她把车开得很慢。
霍君娴没听清,她往前靠了靠,古思钰再问了一次,霍君娴怎么知道?她反复重复过着一天,哪里知道外面的季节变迁。
那个房子太豪华了,全方位的控温能让房子永远保持在人体最舒服的温度,她们可以一直待在里面,可以不用管外面是冷是热,可以在里面待到死。
霍君娴反复重温那一天,也可以重温到死。
“一辈子住在里面不去观察外面的变化,那和监狱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豪华和不豪华。”古思钰说“以后别这样了,缓解难过不是只有这一种做法。”
古思钰骑车带她去了很多地方,地方不固定,她们开到哪儿算哪儿,有时看看立交桥,有时看看被风吹得波浪连连的江,车子开到一个林道,古思钰看铁围栏上开了很多花,她不那么礼貌的摘了一朵粉蔷薇给霍君娴。
霍君娴总是圈着她的腰,抱着她,抱紧她,靠近她,只要靠近古思钰,和她在一起才不会难过。
古思钰也知道霍君娴不可能瞬间脱离这种病态,霍君娴在疯狂地找存在感,找拥有的感觉,断线的风筝,它要穿过所有阻碍,用尽勇气去和劲风对抗才能重新回到地面。
之后,古思钰看到一个冰淇淋车,她在街边停下过去买了两个甜筒。
古思钰递给霍君娴,她就很好奇,为什么他们冰淇凌做这么难吃,却快赶上哈根达斯的价格了,当然哈根达斯的味道也不怎么样。
霍君娴给她解答,说“冰淇淋车就是个卖点,有浪漫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