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肯定的了解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发展命脉,尤其是书里提到过的人,这样更方便他们对剧情的掌握。
顾知憬:【我当你知道。】
系统对顾知憬是恨之入骨,想打打不过,想骂骂不过。
一整天顾知憬问什么话它都不回应,一直装死。
等到了医院,顾知憬开车门,她稍微介绍了下,“医生叫夏欢颜。”
“夏欢颜?”野迟暮唇动了动。
顾知憬偏头看她,“你……认识她?”
野迟暮摇头,她不认识,可是她有种她认识这个人的错觉,很强烈,强烈到她不愿意进医院。
她说:“我可能在报纸上看过她,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
“对。”顾知憬压住自己的疑惑,上了楼她深吸口气,不太想进去,偏头说:“里面有点脏……可能。”
野迟暮点头,顾知憬把门推开。
顿时,两个人有点傻。
“……这是有点脏吗?”
里面和昨天完全不同,书籍码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了一朵积木拼得永生花。
焕然一新,里头人的气质更是干干净净,不像昨天那么乱糟糟。
里面白衣大褂女人鼻梁上挂着单片眼镜,细长银链挂在耳后。门口的两个人当即纳闷:美女你谁?
虽然心头惊讶,面上还是说:“这就是夏欢颜,夏医生。”
里面正在忙碌的人听到了声音,抬了抬眸。
夏欢颜说:“你身边这位是?”
顾知憬正要说话,夏欢颜先开口,很明白地说:“家属吗?”夏欢颜呐呐地说,“对,现在看病是有这个过程,要家属到场。”
她有点自言自语,“刚刚我在设计机器,等你的钱打过来,我就会去组织团队,一个月内应该会设计出捕捉器,你脑袋里的病灶很狡猾,想抓住它很难,我打算试试同位素标记,或者光敏捕捉,家属能听懂吗?”
家属并不能。
夏欢颜也不生气,她把昨天的病历拿出去,让顾知憬重新躺在检测仪器上,等新的检测报告吐出来,她拿给野迟暮看,把昨天的猜想说了一遍。
又道:“你今天的状态和昨天差不多,看着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想应该是机器检测度不够高。等你的钱到位了,我会做一台新的。我昨天仔仔细细看过机器捕捉的录像,我发现这个病灶很喜欢依附在你的脑神经部位,控制你的视觉中枢,听觉中枢,语言中枢,运动性中枢……很危险。”
野迟暮在旁边听着没说话。
夏欢颜语气很平静,字字砸落在她胸口。
野迟暮唇抿了抿,她把口罩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自己的脸,“能治好吗。”
夏欢颜眼镜有些松动,她手指压在上面往上推了推,没给明话,对野迟暮态度也是平平,没有任何惊讶,也像是不认识现在吵得沸沸扬扬的艺人。
夏欢颜一直同她说怎么保护好顾知憬的大脑,千万不能磕着碰着,必要的时候带她去做spa,或者头部按摩,这样才能完美将她的大脑保留下来。
“我可以教你。”夏欢颜说。
野迟暮皱眉,“你是想要她的大脑吗?”
说着,门被推拉,江无霜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了点东西,看到她们微微颔首,说:“都在啊,我下午休息,刚出去买了点水果,一块吃点。”
夏欢颜:“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最好是。”野迟暮低声说。
江无霜疑惑,“怎么了?”
“说了一点治疗方案。”夏欢颜笑。
夏欢颜再怎么疯狂,像个变态科学家,似乎在江无霜面前会多做收敛,甚至连自己的用词都会更改一些。对她的态度有很明显的改变。
顾知憬躺半天了,后背很累,她撑着手坐起来,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野迟暮说:“你那快疤不检查一下吗,对了,你怎么弄出那块疤的?”突然问出来的话很冷,像是在质问她。
实际她只是控制不好说话的力道,本意是想让医生给她那块疤检查检查。
顾知憬的大脑在持续高度紧张,她喊了声系统,系统没说话,但是她有预感不能泄露秘密。
“这个……”
旁边夏欢颜走过来,“我看看。”
顾知憬没脱衣服,只是把西装袖子往上卷,露出一段手臂,夏医生很快开口说:“车祸吧,她这个疤明显是烧伤形成的,从她身上伤痕来看,曾经的烧伤面积应该很高,你要是想修复,可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话音一落,两个人全看向了她。
野迟暮、江无霜的眼神都挺一致的,夏欢颜眼神很疯狂,流出的光激动的乱撞,此时的顾知憬在她眼中就是个实验体,恨不得扒了她把她仔细检查一遍。许久,察觉到旁边的目光。
她压了压眼镜,“我只是提议。”
“以现在的技术来说,很容易修复。”夏欢颜说,“你这个只是简单的疤痕,不用我主刀,让小霜给你推荐一个医生就能好了。”
“不用了。”顾知憬摸索着手指,虎口上的疤挺明显的。
“夏夏,我觉得这个还是要尊重病人的意愿,再说这个不是你的强项。还是让顾小姐自己决定,你觉得呢?”江无霜温声说着。
“这样挺好,就不麻烦夏医生了。”顾知憬看向野迟暮,冲着她轻笑,“我的西装外套。”
野迟暮把衣服送过去给她,顾知憬接的时候,她看着顾知憬修长的手指,虎口处仔细看还能看出些痕迹。
只是她之前没怎么注意到。
就像是她肩头的蝴蝶,不提,旁人难以发现。
“烧伤的很严重吗。”野迟暮不觉再次问了出来。
“嗯……”顾知憬抿了抿唇,穿上自己的西装,“当是人生的一种洗礼,是必须经历的痛。”
野迟暮听出来了,很痛。
“你们要走了吗?”夏欢颜问。
江无霜起身,帮忙开门,说:“那个野小姐,你不忙的时候,预约一下,来我诊室做个检查吧,上次顾知憬不是还打电话说你腺体疼吗?”
顾知憬帮她应下,“那就麻烦江医生。”
“没事。”
beta当腺体医生其实挺不容易的,因为她们闻不到信息素,没有长过腺体,光凭感觉很难判定出alpha和omega的病理。而且很多大医院,都会分诊室,alpha专门看alpha病患,omega专门看omega病患,在整个医院里就江无霜一个beta腺体医生。
医生通常是要靠嗅信息素分辨对方腺体有没有出问题,但是江无霜的医术高超,omega和alpha她都可以治疗,只用看、摸,利用检测仪就能分辨出对方的问题。
加上她性子偏向温柔,对病患都是温温和和,很多人喜欢她,在医院还蛮受欢迎。
原著粉丝大部分人一边吃她的人设,一边又厌恶她,因为她温柔却又救反派,对她的态度是两极分化,觉得她又当又立。顾知憬并不是很喜欢她,原因她在反派身边待了太久,反派每次受伤她都出现,顾知憬特别怕走套路文学,给两个人拉cp,捆绑在一起了,擦出了爱的火花。每次她英雄救美,顾知憬心情都很复杂。
顾知憬点头,礼貌地说:“不用送,麻烦你了。”
“那太好了,中午可以吃饭了。”夏欢颜重重地松了口气,低声跟江医生说:“终于可以吃饭了。”
顾知憬:“……”
好吧,你开心就好。
顾知憬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把门打开,让野迟暮先出去,自己掩上门,野迟暮走的慢,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给她什么启发,她眉头皱得很紧,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你昨天,用玩笑话说天鹅折断翅膀……”野迟暮背对着她,声音微颤,手握着栏杆,“是、是你吗,那只快成烤鹅,飞不到天空的天鹅,是你吗?”
她问了好多句。
顾知憬不能回答她。
她想,原世界的人总说她是无声的木头,实际哪里是啊,她现在才是,不能说话,不能回答,点头都做不到。
是啊。
就是她。
·
“病人烧伤过高,她的后背险些被玻璃碎片切断,后背,胸口、大腿,现在需要植皮,我们已经在病人身体其他部位做了植皮手术,但是她的情况太危急了。还是希望亲属之间能商量一下给病人植皮。”
混沌的。
顾知憬躺在床上,意识很模糊,她只听到哐当的一声,旁边人摔到了地上,她想地板那么冰凉,你先站起来说话,别摔痛了。
然后,她听到女人说:“……植皮吗,我,我是个舞蹈家,会留下疤吗,我,我,我该怎么办。”
顾知憬说不出什么感觉,再次,和全世界划清了界限,她听到呼吸机沉重的声音,不知道是机器在怒吼,还是她沉闷的呼吸压制住了沉痛的心脏。
无聊。
她躺了三天,已经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漫长的无聊,呼吸器里的呼吸极度微弱,外面还在吵。
哭声在她耳边很清晰,医生说:“皮可以在长出来,你女儿如果不度过危险期,而你就会彻底失去她了。”
女人的声音哭得很凶,“疤痕也会一辈子烙印在身上。”
“不会啊,可以修复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她父亲呢?”
“联系不上,他是个艺术家,现在不用手机。”
医生安抚了很久,床头说了床尾说,床尾说了门外说,医生说了,护士又来说,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无私,生命是个体,个体又无比利己。
终于女人松动了,愿意给她可怜的女儿做植皮手术了,舞者追求自然美,喜欢无瑕的玉,她又问了一句,“别人的皮可以吗,我们家有钱……”
“夫人,你要知道她的情况有多危机,她现在根本不能进行异种植皮,不仅会感染皮肤,还会导致各种并发症。但凡您女儿身上还有一点可以移植的地方,我们都去移植了,你看看她,都快烧焦了。”
医生急的头疼,语气很重,问:“……你们是要放弃治疗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床上躺的是谁啊,你当是在玩吗?”
“救,救她。”女人放声大哭。
滴、滴——
她听不清是输液的声音,还是旁边心电图检测仪在□□。
顾知憬偏头。
眼角湿润,模模糊糊能看清外面的影子。
昏昏沉沉,她被推进了什么地方,旁边有女人的哭声一直没停,没多久又被推回来,身体里的液体在流失。
很痛。
很久很久。
差不多快半年的时间,疼痛感才逐渐消失。
出院那天,管家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床边,旁边是好几个女佣,前面三个都拿了一套衣服。
一套是白色抹胸裙,温婉典雅,一套是最新设计新季度的设计,七分袖配一条黑色的长裤,很有矜贵的气场,最后是她的学生制服,中规中矩,上面贴满了银色的勋章。
她收回视线,抬起手想指一指衣服,看到左手臂上的伤痕,深深浅浅,像是拼错的拼图,明明不相融却硬要挤进去。
顾知憬想撩一撩自己的发,头发也是参差不齐。
管家说:“小姐,你的头发之前被烧断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您请来最好的造型师,我相信,你一定会是毕业典礼上最夺目的学生。”
可是,哪一件能遮住我身上的疤呢。
乃至我胸口空缺的灵魂?
她的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然后被踹近了深渊里,身体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顾知憬没有回话,管家去把医生叫过来,医生拿着病历,他很好奇,因为顾知憬全身烧伤面积那么大,就是一张脸完整度最好,怎么脸上没有表情。
医生检查了很久,在她脸上戳了又戳,说:“精神性面瘫,车祸后遗症,应该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好。”
“但是她也不说话。”
“暂时性失语,过段时间就好了。”
管家说:“小姐,我去跟夫人回句话。”
“夫人已经飞到国外做修复保养了,先生回来了……哦,先生被夫人喊走了,小姐你什么时候去?”
耳边声音一直响。
顾知憬抬手指了指,她别开旁边几个人手中的衣服,指向管家,想说给我一口水,管家说:“去给小姐取一套西装过来。”
身上的西装并不合身,很宽大,却足够罩住她的身体,她坐在医院地板上抱着自己,想难过,却发现表达不出来。
面瘫让她面部失去了管理。
她手指贴在脸颊上按了按。
戳不出什么感觉,就这样坐了很久。
她从浴室里出来,管家重新给她送来了合身西装,造型师也来了,需要给她修整打理一下。
顾知憬偏头看向她,眉眼下垂,造型师往后退了一步,顾知憬的表情很凶,不怒而威,不笑而恐。
顾知憬其实是想说:“可以。”
但是造型师往后退了一步,顾知憬闭了闭眼睛,自己把手绕过去,把头发编起来,小小一撮贴着脖颈。
她把衬衫往上提,遮住了脖颈,拿过刚定制的西装袖扣压在袖口,她不会扎领带,扯了好几次,最后松松地挂在脖颈处。
透过镜子,那个长发,曾经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越来越远,随即淡得模糊不清,会觉得哀伤,却又是必然的。
再后来,顾知憬也会去做修复手术,她身上的皮不再像原先那么丑陋,但是在最后一次修复的时候,医生同她打电话时,她没有去。
好起来了,就没有理由维持现状。
好起来了,就彻彻底底无聊了。
人在世界上有存在的意义,才能开心有活力的活下去,她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这种存在过于无聊与枯燥。
顾知憬想着,手指用力捏了捏旁边的栏杆。
野迟暮的目光看过来,说:“我很难过。”
顾知憬震惊住,还以为自己的心里话被说出来了,仔细看是野迟暮在说话,顾知憬笑着回她:“别难过,都好起来了。”
野迟暮摇头,难过不是嘴上说说才会停止的。
她现在才解读出顾知憬说的密码,她明明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也许就是在等待被发现。
感觉太晚了。
顾知憬靠着栏杆,头有点疼,有些话只要她不回应,应该不会疼得有多厉害,她靠着围栏,手肘压在上面。
野迟暮应该能发现吧。
野迟暮抬头看她,顾知憬抿着唇,方才做的是脑部检查,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不是平时那么一丝不苟,“你的大脑是被什么挟持了吗?”
顾知憬身体一僵,镇定地看向她。
夏欢颜那么疯狂的科学家,也只是研究出她被病理侵害,野迟暮居然能想到“挟持”这个词儿。
野迟暮却像一早确定了一样,她走到顾知憬面前,和她靠得很近,她抬头看顾知憬,说:“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就好了。”她的手落在顾知憬头上轻轻地抚摸,说:“顾知憬,我想用我的方式关心关心你可以吗?”
顾知憬手握在栏杆上,不知所措,许久她咽了口气,红唇微微抿着,“好。”
野迟暮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抚摸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不管你是谁,如果你在伤害她,我就把你挖出来,狠狠的掐碎,碾碎,撕碎,我让你死。”
是了。
她的关心是这样狠厉的,阴鸷的,黑的完全不见光,其他的关心她只能去演,蹩脚的去模仿别人。
野迟暮语气淡淡,却是冷的,激起深入骨头的胆颤。苹果的香气仿如一条细线从她胸口淌过,搔弄着她的心脏。
顾知憬不喜欢听关心,具体理由她没揣摩过,会烦躁,别人说出暖心窝子的话,她会很冷漠看过去。
可这点香,占据了咽喉。
“野迟暮,你在和谁对话。”顾知憬说。
“欺负你的东西,不管是病灶,还是其他什么。”野迟暮稍稍抬起下颚,又稍稍踮脚,和她额头贴着额头,温热的肌肤挨着她的肌肤,烫向了她内里的骨与神经,野迟暮说:“这个是给你的。”
顾知憬什么都看不清,她却觉得在她的脑部神经被狠狠地触碰到了,内里有许多东西在失控,在恐慌,它们都在害怕野迟暮。
“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它。”
顾知憬抬手握着她的手,她大片的头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一边维持冷漠,一边凌乱柔美。
她轻声询问:“我可以……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