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梁导点头说好,等她们两个下来,去换装。
“a”
这是暴君从小爱慕的人,她唯一动用权利试图得到的人,是她在“尚书房”认识的姐姐,偷偷教她认字念书,是摸她头说会好的姐姐。
她给她下婚书。
红帐之后,帷幔浮动。
暴君手穿过纱帐,手指拂过她的脸,妻姐身体从床上跌落,瞪着眼睛看向她,唇边还没干的毒酒往下淌,唇瓣乌紫,后背的利刃刺穿了心脏。
姐姐从床上跌落,攥在她手中信落下。
暴君什么都没看清,她抓住床幔,想嘶吼想痛哭,声音堵在喉咙里,信封上的血迹未干,一个字:“鸢”
王的闺名。
烛火闪烁,外头来的人皆跪在地上颤抖,只道暴君本性难移,强娶不成杀了丞相的女儿,丞相一家人哭得悲呛,咒骂王不应该逼迫他们,施行的新政无关儿女性命,丞相夫人一头撞在柱子。
暴君没有回头。
最狠不过所爱之人的穿心利剑,暴君蹲在地上的手指在碰到她的嘴唇后停了下来,最后停在她的鼻尖轻轻地弹了弹。
像是,最初那样俏皮。
暴君起身。
“让丞相一家人团聚。”
“王,百姓怕是不服。”
“杀,杀完挂到万里长城上去,万人不服孤,那便杀到万里。”
夜里,来来往往在城楼上行走,最早那具断头断脚的尸体已成枯骨,夜风起,身上单薄龙袍吹得飞起。
枯骨绳索断裂,城楼中心出现了一个空缺。
暴君大笑,这世间与她何干。
雾霭氤氲,暮云叆叇的城楼,又似在看着那一处空缺,天地间只剩下新鲜的血液和满楼的枯骨。
雨下了一夜,暴君从丞相府往回走,没有伞撑过头顶,疯疯癫癫。
千古骂名啊。
她坐在寝宫门口,手中拿着酒壶,大醉一场,新做的龙袍在台阶上铺开。
·
暴君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她不知道杀掉姐姐的是谁。
但是野迟暮知道,她来时在旁边看了,因为要推倒王的统治,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那些正派人士直接杀了丞相女儿,丞相亲自点头。
好断了暴君的念想。
他们认为有的死轻如鸿毛有的重于泰山,丞相女儿死就是最好的选择,毫不犹豫帮忙结束了她的性命。
长镜头拉远,暴君越走越远,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紧紧地攥着那个信封,用力、再用力,攥得皱巴巴,藏在袖子里。
“鸢啊、鸢啊……”
暴君的情感都是无声的,没有台词,只有她发疯发狂,才能让她说话。
导演喊了咔,她依旧走远了,把回寝宫的戏一镜到底了,把手中的信铺平展开放在盒子里。
戏拍完,已经是深夜。
野迟暮眼睛红透,她眨了下眼睛,眼睛里的泪就渗了出来,如痴如梦的君王梦破解的稀巴烂。她接过小蝉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她去旁边梁导那里看镜头,梁导在看回放,说:“一镜过,待会补个特写。感情戏通透了,全都好拍了。”
“谢谢导演。”
“谢谢你自己吧。”导演说着拿了个什么东西给她,野迟暮当是拍戏用的,伸手去接,发现是一颗棒棒糖,梁导平时骂她骂那么凶,没想到还会温柔起来给糖吃。
野迟暮想说谢谢,她撕开包装,把糖果放在了舌上,桃子口味的薄荷糖,把苦涩全压了回去。
梁导心疼了一会儿,继续跟野迟暮谈后面的戏,陈艺人就几幕戏,她打破气氛开了两句玩笑话,“梁导,真是的,好歹来点深入的暧l昧戏再让我下场啊,直接就领了盒饭。”
梁导说:“吃不到才会念念不忘,不然你就跟那些后宫妃子一样了。”
野迟暮笑,陈艺人说:“那我下场了,杀青了?”
“对。”梁导还在看回放,再纠结要不要更深入一点,加深野迟暮的痛苦,副导演也在看,副导演觉得够了,“太崩溃了,她的坚韧就没了,暴君这个角色小野融合的很好,情绪很到位。”
议论完了想到陈艺人说晚上请她吃饭,陈艺人拒了,她还要飞下一个剧组,这里拍完就得立马走了。
被夸了之后,野迟暮心情依旧很糟糕,她没有多说,拿手机给顾知憬发信息,顾知憬回她信息她就可以从戏里脱离。
野迟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回来也不会告诉你。”顾知憬说了语音。
“为什么啊?”野迟暮不理解。
顾知憬说:“偷偷摸摸去才有意思。”
野迟暮哦了一声,居然跟她来这一套,她只能回一句“等你”,殊不知顾知憬把工作安排好,心里的情感绷不住,直接坐飞机过来见她。
雨下了三天,野迟暮在这场暴雨演了好几场戏,一部戏拍得像是记事录,暴君在努力改变王朝的命运了,但是屡战屡败。于是她杀,再杀,不是逼得别人自杀,就是她持剑杀别人,在大殿议事时一言不合就杀人。
梁导跟她说,这些镜头之后在电影里出现的很少,主基调大家看到是暴君的残忍,她的感情都是小镜头,不会明白表现出来,要观众自己去宣泄情感。
顾知憬从国外回来偷偷摸摸的,想给她一个惊喜,过来时特地给秦光晖打电话,趁着她拍戏的点来。
到现场她特地藏了藏,然而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拍戏拍得特别认真,有人在暗杀暴君,很滑稽的一幕,像是荆轲刺秦王一般,暴君绕着床柱子跑,床上两个妃子赤l裸着相拥着。
暴君可比秦王要荒唐多了,被刺杀的时候正在床上双飞。
刺客往床上爬,暴君刺瞎了刺客的眼睛。
导演喊了“咔”。
顾知憬准备上去找野迟暮,她往前走了一步,肩膀被扣住了,秦伶月在旁边画设计图,空出一只手悠闲把她弄回来,比较了解导演的脾性,拦住说:“再等等,下一幕戏拍完了,你再去,不然野迟暮情绪断掉了,她要挨骂的。”
很快,下一幕继续拍,野迟暮站在外面看光替走位,再跟搭戏的艺人往里走,两个人试好感觉拍内戏。
“《暴君》第三十场第六镜,第一次,a!”
“待会会拍得很虐很虐。”秦伶月说,他在剧组待久了,非常了解导演的套路。
顾知憬来前只是听秦伶月说拍得很虐,没想到是这种揉碎了的虐,前一秒是希望,后面是绝望,压抑的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秦伶月悟出了不少东西,说:“说实话,这些片段短,但是人设很丰富,每次暴君尝试改变就会有新的打击出来,跌倒爬起来,跌倒又爬起来。后面做什么都合情合理了。”
顾知憬嗯了声儿,她外行,只看了一些拍摄片段,心疼戏里戏外的人。秦伶月安慰她,“对了,很快你就要饱眼福了。”
“嗯?”顾知憬疑惑。
“床戏很快就要来了,应该是明天,本来昨天就要拍的,导演觉得氛围不够,把戏的顺序改了。”秦伶月嘴贫,“也挺巧正好让你赶上了。”
顾知憬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看着,野迟暮还要去补镜头,这是很黑暗的题材,亡国之君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暴君在苦苦挣扎,那边还没有开拍,她就提前难受了。
野迟暮拍戏很认真,导演要的效果她总能认真地完成,她对待这部戏,完全像是对待自己的人生。这部戏对野迟暮的意义很重要。
暴君把那封信捡起来压在了盒子里,落了锁,无悲无喜,宛如行尸走肉。
手指从盒子花纹拂过,夜里沉睡的梦也关进去了。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镜花水月是空,情深意切都是空,那就全去死吧。”
月色下,暴君仰起头,“若是这江山出我一个暴君,日后能千秋万代也是值得的,终究是我多想。”
刺客的尸体被拖走,暴君没从方才险境脱离出来,她爬上了床,皇后身上还穿着喜服,谁想得到今天还是王的大喜之日。
大喜的日子,就二女共侍一王。
“你爱孤吗?”暴君捏着皇后的下颚,把皇后逼到床角,“刺客是你招来的吗。”
“爱。”皇后轻颤,小小的姑娘被吓得不轻。
暴君笑了一声,她用脚勾起跪在地上的宠妃,再问:“你呢?”
“只爱大王。”宠妃会讨暴君欢心,握着她的腿往上爬。
暴君笑,“到床上来。”
她踩踩宠妃的脸,“和皇后一同伺l候孤。”
暴君很会玩儿,踩着宠妃的脸,去勾皇后的脖颈,在皇后的脸颊用力咬了一口。宠妃往床上爬,手指扯着暴君的龙袍,宠妃褪了她的龙袍,亲她的下颚,咬她的肩膀。
床幔拢上,隐隐绰绰间活色生香,女人娇l媚不断,不知是皇后还是宠妃跨坐了大王腰上。
床戏拍了很久,镜头再往里面推,能看清是宠妃坐在暴君腿上,皇后缩在角落,眼神里全是恐惧。
暴君要被两个女人服侍,很荒唐的一幕。
可实际,谁也骂不出来,远远的看着里面的绝色各显风l情,叫人咽口水。
里面可是三个角色美女。
闲杂人都不准进,因为拍得尺度大,剧组得维护艺人的隐私,她们是从外面看。
顾知憬看得眸子沉,嘴上没说,心里指不定不舒服了,刚回来,别的戏没看到,反倒看到了心上人的二女双飞戏。
她心情很复杂。
时不时还能听到导演的声音,“色一点,尤其妃子,后宫争宠妃子各个身怀绝技,皇后,你一开始要端住架子,但是宠姬主动挑衅你,你也要努力去服侍王。好了,再来一次,野迟暮维持原状态,不用讨好谁,享受就行了。”
顾知憬能看到轻纱后,野迟暮仰着头,两个角色佳人的嘴唇要去碰她的肩膀往下亲。
秦伶月抱着双臂,眼皮子一直抖,她想着也是作孽,顾知憬一回来就看到老婆跟其他女人的床戏,还是两个……真像出差逮住老婆出l轨,还逮到三人行。
她靠过去闻了一下,待会野迟暮出来,估计会被她身上她酿成苹果醋。
但是,讲真的……任谁也受不住。
“我跟你说,就是摆姿势,关键点是有替身的,就是错位的,还不至于真搞床戏。”
但是不得不说,错位拍得也很情l色,秦伶月说完,里面导演和副导演还调节姿势,“唇最先不要挨上去,对,隔着微微毫米,然后到点舌尖点上去,你们两个要有竞争感。”
因为梁导喜欢暧l昧戏,会直接亲到脖子以下,她们三个人拍到肩膀就足够了,剩下的都是找替身。
拍脱衣戏都是找男替。
顾知憬冷了她一眼,“能不能别说话,你怎么这么烦人,我又不是瞎子。”
“……我怕你想不开,主要。”
她们在外头等着,本来以为差不多了,梁导没放人出来,他还在里面指导,“野迟暮你趴着,对,皇后你就碰她的肩膀,那个,宠妃往下挪一挪,这个时候不要管腺体。好,再来一镜。”
顾知憬没看了她往后走,背靠着拍摄场地。
秦伶月好意思看,她看床幔上的倒影,三个人的姿势换来换去一个亲上一个亲下,暴君的粗俗和女人的香l艳结合的恰到好处。她很想直接拿手机拍,但这个是明令禁止不允许的,也只能饱饱眼福了。
顾知憬倒是挺支持野迟暮事业的,没有说看不惯就去阻止,就是实在不舒服就不看了,手插在裤兜里,用力、狠狠地掐着。
“咔。”
演员在里面整理妆容,大家都嘻嘻哈哈的笑,缓解刚刚床l戏的尴尬。
野迟暮的声音没那么明显,导演说什么她都听着,写进小传里,写着心中感慨,抬起头,目光撞进了黑色的瞳孔里,她本能地被吓到了,身体往后退,后背不小心擦到了旁边的墙。
她怎么看到顾知憬了?
女人穿着西装,手插在兜里,站姿笔直,这种风情矜贵只有顾知憬一个人有。
顾知憬察觉到她的目光,沉默了几秒,扭头看回去,“干什么亏心事了……唔。”
她的脖子被用力勾住了,野迟暮双臂抱了下她,顾知憬本来是站着,人在往前踉跄,顾知憬双手撑着腿站稳了,野迟暮双手收紧,快把顾知憬勒得喘不过气了。
野迟暮用力抱了一会儿,在她身上嗅到了茉莉花的香气,淡淡的,是熟悉的味道,她多嗅了一会儿。
姿势太吃力,顾知憬问:“好了?”
“嗯。”
野迟暮抬眸看她,不知名的羞涩把她包裹了,她想把抱顾知憬的手拿开,又好纠结好贪念她的味道,趴在她的后背上,下颚蹭了蹭顾知憬的腺体,也检查她还是不是发情期。alpha的腺体一蹭就红就肿胀,经不起挑l逗,顾知憬脖颈处的皮肤紧绷凸起。
她……有感觉了。
“今天拍得很……”顾知憬缩了缩脖子,她不知道用什么词了,语气很怀疑人生,冷了个度,说:“和两个女人玩,好玩吗?”
野迟暮不敢回,答非所问,“你很早就回来了吗?一早就过来了吗?”
顾知憬点头,把话题往回拽,“正好赶上你拍戏。”
野迟暮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反复ng你也看到了。”我拍床戏你也看到了?
“嗯。”
两个人一句一句的接,话好尴尬,更纠结的是,不知道谁先尴尬比较好。
顾知憬一度想过更改剧本,不要太涩情,后来想,自己这是在小肚鸡肠,要尊重野迟暮的事业,相信她能演好。
所以,来了她也没出声没有耽误野迟暮拍戏,一直在旁边旁观。
“晚上还有戏吗?”顾知憬转过身问,野迟暮也松开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不知道为什么,野迟暮感觉自己要是说有,顾知憬现在会暴走,亦或者委屈的哭出来。
可是她本性坏,让顾知憬看看也好,每次她吃醋让她难受,野迟暮都觉得开心,喜欢这种感觉。
一个星期没见,顾知憬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她心里的感觉却变了,眼睛总想看她捕捉住她。
野迟暮先解释了说:“我只拍镜头和特写,过程都是替身上,待会再去补两个镜头就好了。”
“还拍啊。”顾知憬轻声叹息,脑子里回想那个床戏画面,只皱眉头,她往里面看,正好和那两个艺人对上视线,各个都像妖精,衣衫不整,站姿风情妖娆。
因为好奇对方也在看她,再看看野迟暮。
这种感觉简直了。
不知道谁捉奸谁。
野迟暮这个昏君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嗯了一声,“梁导教了很多,我学了很多技巧,晚上……”
顾知憬的目光沉沉,她不再说话,决定生会儿气。野迟暮的话压着,落在她的耳朵里,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原本要说的话憋回去,立马哄着她说:“可以晚上好好陪着你,喂饱你。”
“你别气,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