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凡尘走过去, 在折风渡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虽然他面前也摆着一副碗筷,但是考虑到吃饭可能是苍玄宗的某种习俗,他就没有动筷。
万一坏了别人宗门的规矩那就不好了。
折风渡搁下筷子,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看向夜凡尘道:“南冥位于九洲之南,而三清门则在最北边, 若按照铸魂师的修为,就算有法宝加持, 到三清门最快也需要三天的时间, 在此期间徐道清必然不可能没有动作……”
事实上,根据沈玉槐提供的情报, 即便是在凤仪阁中, 徐道清手下的眼线也始终关注着铸魂师的动向。
夜凡尘眉峰微蹙, 徐道清原本境虚期的修为虽然强, 但倒不至于失衡, 即使加上一个天剑宗, 六派依旧可以联手应对他们,只是他现在有了九阴魂魄的加持,实力恐不容小觑。
毕竟就连自己的师父清筠都被他重创。
再加上徐道清于六派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正道中恐怕有不少如“风玄扬”那般的角色。
此时与他正面对上显然不是上策。
折风渡又道:“本尊的想法是我们即刻便动身, 先去凤仪阁旁的客栈与本尊剩余的部下汇合……”
夜凡尘仍旧有些顾虑, “可是这般声势浩大, 不是更容易成为徐道清的目标?”
折风渡是大乘期巅峰的修为,他不把昔日的徐道清放在眼里夜凡尘能理解,只是如今对方在九阴的加持下实力难以预测, 最好还是谨慎为上。
“不……” 折风渡却是摇头, “人多并不是为了与他们正面交锋, 而是为了‘混’。”
夜凡尘:“混?”
“嗯,” 折风渡搁下茶盏道:“‘混’便是混水摸鱼……”
“铸魂师一直戴着鬼面面具与黑色斗篷,想来徐道清从未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本尊虽不知他们先前是用何种手段辨别对方身份的,但大概率是通过身上的煞气,而我魔修大都煞气重,再戴个面具斗篷他怕是一下子也辨认不出来。”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对方现在与我们一样,都想避开正面交锋,徐道清现在急于让铸魂师帮他融合数个九阴魂魄并铸造缺损的几缕,在他的计划达成之前,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铸魂师将对方带回门派而非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你们是三清门的人,他恐怕还不敢这么快卸掉自己的伪装,此刻当着正道的面撕破脸皮绝对是下下策。”
气氛沉默下来,
夜凡尘略一思量折风渡方才的话,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在此期间,埋头干饭的棠秋茗忍不住盯着夜凡尘脖子上缠的那层白纱看了几眼……
好奇怪,为什么脖子上会裹一层白布?
什么情况下,别的地方不受伤只有脖子才会受伤啊?
下一秒,
他与折风渡冰冷的视线对上。
棠秋茗耳边响起对方的密法传音:“你要是敢再多看一眼,本尊看你这双眼珠子不要也罢。”
“咳!咳!咳!”
夜凡尘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好像是有人吃饭的时候被呛住了,于是他好奇地转过头,随即便见棠秋茗闭着双目、低垂着脑袋,在不停地往嘴里扒饭。
折风渡看着棠秋茗露出了欣慰的笑,还给他递了一杯茶过去,
“慢点吃,小心呛着。”
“谢……咳咳,谢谢尊上……”
棠秋茗看起来快要感动哭了。
起码快要哭了是真的。
夜凡尘想,吃饭果然是苍玄宗的某种传统仪式。
……
入了夜,离凤仪阁最近的一家客栈——青城客栈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生意还像折风渡他们来时那般兴隆。
“小二,再给我们添壶茶。”
靠门口桌的客人晃了晃手中空空的茶盏,喊道。
“来了。”
回答他们的是一道不高不低的男声,对方说着生涩且蹩脚的方言,语气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客人略有些诧异,心想这店小二通常不是很热情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应这般冷淡?
“咕嘟,咕嘟,”
小二动作麻利地替他们添好了茶。
客人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那是一张老实巴交的农民脸,一身粗布衣打扮,可就是这么一张本该让人觉得亲和的脸,此刻却毫无表情,眼角边缘下沉的细纹宛如雕刻出来的一般,平添几分冷意。
客人还注意到,那小二在倒完茶的一时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侧腰。
在他的注视下,小二摸到了腰间的抹布,他将抹布挂到肩头,旋即便转身离去。
在离开客人视线的第一时间,他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那气势很难让人将他与青城客栈朴素的小二联系起来。
“叮叮,哐当!”
掌柜将算盘拨了三下。
小二敏锐地转过头,掌柜抬头往二楼的阴影处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等一个指令。
随即两人的视线对上。
掌柜用传音符与小二道:“目标来了,徐长老说,待会儿他们一进店,找准目标后便下手,以先前约定的暗号为准。”
小二眨了下眼回过头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刚才收到传音符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这四周蛰伏在暗处的其他眼线。
他们都是徐道清的手下。
这家客栈现在几乎都是他们的人,而他们要做的便是待苍玄宗与三清门的人进来之后带走那个铸魂师,必要关头可以直接动手。
外边下起了小雨,
一行富商车队打扮的人在客栈门口停下,为首的那两人一黑一白,模样看起来“平平无奇”,是过路人见了都不会多看两眼的那种,。
折风渡与夜凡尘都易容了。
一来是为了降低在人群中的存在感,二来他可不能让那个铸魂师认出自己。
身后的“车队”跟着停下来,折风渡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客栈中央的牌匾上,苍劲的笔锋提着“青城客栈”四个字。
他一撩衣摆,抬腿迈过门槛。
那小二当即“热络”地迎过来,对方还未开口,折风渡前襟中的灵符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打开信封一般的黄符,只见上面一行灼烧的红字,
“万佛宗与观星门的拘魂灯皆已失窃,风玄扬长子风子濯出门历练时意外身亡,传言说是为异兽所杀。”
迄今为止,六派之中徐道清只剩下灵山一派的拘魂灯还未到手。
透过油封信纸的背面,折风渡看到小二那张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冲他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这一刻,周围的气氛仿佛降到了冰点,在客栈里弯腰擦桌、前台拨算盘、二楼饮茶的人好似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齐齐地看向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
折风渡的视线落在小二捏着抹布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脉络清晰,十分平整、没有褶皱。
他放下手中的“信封”,冲小二小笑了一下,“住店,五间房。”
随后折风渡转过身朝后面几人招了下手,示意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