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干涩的发哑,不知道是太长时间没喝水，还是被酸涩的液体堵得沙哑。

        知道他会很憔悴紧张，但沈羡真没预料到他居然会掉眼泪。

        顾衍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至少从刚结婚到现在快五年了，沈羡从没见过他哭。

        心脏又酸又甜,沈羡抬手替他擦掉眼泪，压住自己眼底想流泪的冲动：“这么大年纪还哭,你丢不丢人啊。”

        知道她是刻意开玩笑的语气,顾衍也不忍她这么辛苦,还要分心顾忌他的情绪,很快便调整好难以自禁的情绪,俯身贴着她耳畔道：“辛苦了。”

        沈羡反手握着他的掌心，低声道：“你也是。”

        握着他手的时候,沈羡才发现他掌心里都是汗。

        虽然她怕疼,但对生孩子却没那么大的恐惧,现代的科技这么发达，而且她从小身体都好,所以沈羡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也不知道他紧张个锤子。

        沈羡见他贴着自己，刚开始还想着腻歪会儿,但比起跟他腻歪她更想看看宝宝,所以还是开口打破温馨的沉默：“我们的宝宝呢？”

        话刚问出声,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还记得你们来医院是生孩子的啊。”

        沈羡：“……”

        季医生抱着孩子走进来,身后跟着刚来的沈家人。

        其实刚才沈家人也在病房里，但沈羡没醒过来他们在这反而吵闹，于是就欢欢喜喜地看孩子去了。

        也就只剩顾衍,务必要保证沈羡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于是在病房里坐了整个晚上。

        顾衍轻轻搂着她的肩，接过季医生手里的孩子。

        季医生打趣道：“小心儿子长大以后把你们俩送到养老院，都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是来医院生孩子的。”

        沈羡：“……”

        顾衍掀开挡在宝宝小脸前的被子，入目便是一张皱巴巴的小脸蛋，皮肤皱的像是小猴子一样。

        好在沈星悦出生的时候，沈羡是全程在场的，所以对于这个皱巴巴的宝宝，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不过透过皱巴巴的表面，沈羡还是能窥视出宝宝未来有祸国殃民的潜力，光是这双桃花眼就跟他爹一模一样，眉眼都像极了顾衍，只有嘴巴是像她的。

        唔生了个祸水。

        沈羡有些郁闷，伸手戳了戳宝宝的小脸蛋，“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诶，居然长的跟我不像。”

        虽然男孩子像爸爸更好，她是温柔系的长相，要是像她反而会显得很娘。

        但她辛辛苦苦怀的宝宝，长的居然很像顾衍，沈羡心底还是有点吃味。

        小小顾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眼睛在粑粑和麻麻之间来回转，似乎在看他们俩谁的基因更好。

        孩子刚出生，不能离开保温箱太久，很快就被护士抱下去，等孩子走后，沈羡颇为遗憾地道：“我还以为我能怀一对龙凤胎呢。”

        沈司澜的声音响起：“咱们家哪来的龙凤胎基因？”

        沈羡：“……”

        也是，这得看基因，沈家和顾家都没有一胎两宝的先例。

        病房里站着坐着很多人，都是沈羡的家人和朋友，沈羡欣慰地看着他们，余光突然瞥到鼓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沈星悦。

        家里只有沈星悦一个小孩子，沈羡也是把她当做女儿看的，见她此刻闷闷不乐，还以为她是担心小小顾会分走她的宠爱，沈羡朝她招招手，温柔地笑道：“星悦怎么不高兴？”

        沈星悦走到床边，撇撇小嘴：“姑姑，弟弟怎么这么丑啊，我都不想带他出去玩。”

        沈羡：“……”

        沈司澜无语地看着她：“你刚生出来，比弟弟还丑。”

        沈星悦惊讶地瞪大双眼，还在怀疑爸爸说的是真是假。

        气氛吵闹没有几分钟，顾衍便以沈羡要休息为由，把病房里的客人全都赶走。

        顾老爷子自然也早早地从乡下赶来，只是昨天晚上太晚了，顾衍便没打电话通知他。

        今天一大早就来医院等着，还专门抢走了小小顾的命名权。

        沈羡对此没什么意见，顾老爷子不管怎么样，以前都是对顾衍最好的人，无论他的目的还是动机，他付出的心血精力和情感不假，沈羡也愿意把他当成亲爷爷孝顺。

        相比之下，生孩子的事情，两人都没通知顾世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羡和顾衍真的很像，骨子里都是冷血至极的人，从不认为血缘关系大于天。

        人和人的交往关系都是相互的，顾衍从小没从顾世远那里获得任何父爱，当然也不会因为世人的眼光名声去孝顺他，甚至是做表面功夫。

        不过后来，不知道是老爷子的说教还是其他，顾世远还是来医院看过一次小小顾。

        顾衍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沈羡则是充当缓和气氛的人——既然他人过来，他们也不好赶人。

        顾世远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是站在小摇篮床边看着小小顾许久，浑浊又精明的双眼里隐藏着极深的情绪。

        是回想起顾衍小时候吗？

        听童妈的意思，这个对顾衍的到来不抱任何期待的男人，应该从没用这种眼神看他吧。

        最后，顾世远只是留下句：“别学我，做个好父亲。”

        顾衍嘲讽地扯了扯唇。

        沈羡则是想到——顾世远当然是个好父亲，对林星逸来说，那可是要月亮绝不拿星星敷衍的慈父。

        只是他的父爱，从不施舍给顾衍——他背叛真爱的证据。

        世事难料，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

        现在的顾世远回想起当年，那些面目可憎的画面全都消失，最先涌入脑海的竟是顾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爸爸”。

        大概是云倾月总在他耳边念叨“爸爸马上就会回家”“爸爸其实也是爱我们的”，那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爸爸”，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情谊，只是耳濡目染之下的产物。

        沈羡不怀疑顾衍会是个好父亲，顾老爷子教导孩子还是很成功的，就拿最初他对沈羡毫无感情的阶段来说，也是会尽到做丈夫的各种责任。

        更何况，对于小小顾，他不仅有责任，更有感情。

        这是他和沈羡的孩子。

        是他的家人。

        -

        顾老爷子专门找大师算过，沈羡和顾衍的孩子命中缺水，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里必要要有水。

        男孩单字为“源”，女孩单字为“涟”。

        沈羡不信这些，但也没折了爷爷的心意。

        顾小源没有辜负沈羡的期待，越长越英俊帅气，笑起来更是惹人心软，眉眼间简直和顾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大点绝对能惹不少小姑娘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