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安这么宠原主,原主第一次在外头睡觉,男人怎么可能一整晚都没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原来是因为手机没带。
她道了声谢,拿过手机,将它递给池渺涵。
少女蹙眉:“干什么?”
“这支手机是姐姐前天刚买的。”
池渺涵冷笑:“怎么,是想和我炫耀吗?”
坐进车里以后,她就又回到了昨天两人最开始见面的状态。
——神情之间,满是对她的厌烦。
白芡虽有些莫名,但也知道此时还有第三个人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最佳时期,便如之前一般忽视她糟糕的态度,冲她甜甜一笑:“这就当是姐姐送给渺涵的见面礼,以后渺涵想要什么,姐姐能给的,一定都会满足渺涵的。”
池渺涵面上的厌恶更甚,她随意瞥了眼对方掌心中躺着的高档电子产品。
是想回家以后跟父母哭诉自己抢了她的手机?幼稚又可笑。
“渺涵?”
少女眼含不屑地问:“真要送我?”
“对呀,这是我用——”
“那你录个音。”
白芡:?
池渺涵摆出一副看笑话的表情:“用你的手机录个音,证明手机是你亲手送给我的。”
少女蹙起那两道秀气的眉:“为什么要这么做?姐姐只是想送手机给你。”
“哦,谢谢,我不需要。”
她说完,扭头看向窗外,留给她一个冷漠的侧脸。
“到这里就够了,白芡,你想做什么,等回家了,再做吧。”
别再继续在她面前摆出这副假意的脸,不然她若真将这一切都当真了……
池渺涵无声嗤笑,不知道是在嘲讽虚伪的对方,还是自嘲如此轻易地就险些要落入“行/刑前陷阱”的自己。
白芡有点头疼,这家伙怎么又变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瞧见对方已经靠在椅子后背上闭眼假寐,识趣地不再出声打扰。
——不知道,真正驯服一头野犬,需要多久。
……
重物压在肩侧的感受使得池渺涵睁开了眼,她身子没动,只是半侧过头,瞥见抵在自己肩头沉睡的少女,眼眸微沉。
白芡的身子离她并不是很近,两人中间还隔着一大段距离,因而没出半分钟,脑袋就因重力而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倒去。
过程说起来是缓慢渐落的,然而实际上,她往下栽的速度非常快,眼看着脑袋就要咚地一声砸在真皮座垫上,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朝着她伸来,捧住了她的半张脸。
少女出手的动作全然只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发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本就紧抿的唇,更是绷得紧了。
昨晚逼得她无法入睡的莹香,这会儿又无端地冒了出来,掌心触及的肌肤软而嫩,让人根本舍不得松开手。
少女深墨色的眼眸中有东西在摇晃,像是在和什么正进行对抗,过了很久,她闭上了眼。
重新睁开时,里头一片干净。
池渺涵主动往车座中间坐了一些,松开捧着白芡脸颊的手的同时,微微将左肩低了低,好让人能安稳地靠在自己身上。
她跟着闭上了眼,掩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
白芡是被池渺涵叫醒的。
少女一脸不耐:“车子那么大,你就非得靠我肩上?”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姿势的不对,连忙直起身,抱歉道:“对不起啊,渺涵是不是肩痛了,姐姐帮你揉一会儿,好不好?”
说着,她真就把手伸过去了。
池渺涵一反常态地没有躲,也什么话都没说,整个人看起来,俨然像是个交完钱后心安理得要享受对方“服务”的顾客。
白芡把手放到她肩上,还没开始动,就因身体的反抗而默默把手收回。
——现在快回家了,她可不能再没事瞎哭了。
池渺涵察觉到她退缩的动作,偏过头冷嗤:“怎么,快到家了,所以现在连装都不屑装了?”
白芡心虚:“姐姐真的是想帮你按的,但我会哭的,我不想——”
“行了,你没必要和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听。”
“渺涵,姐姐真的——”
“我叫你闭嘴,听不懂吗?”
少女被她凶巴巴的一瞪,眼眶生理性地就红了,整个人一下子又表现出了那副让人怜惜的神情。
“渺涵,你怎么能凶姐姐呢?”
白芡发誓,她真的只是想以长辈的教育口吻来告诉对方这句话,可在话语传递出来时,还是被身体自行转变成了带有委屈味道的哭诉。
池渺涵咬牙:“你哭吧,随便你哭,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你有本事就哭到你家,最好让你爸心疼得不行,今天就把我送回去!”
她这几句话里包含的情绪太复杂,牵扯的内容也很丰富,白芡若是没被身体影响,的确是可以一句话一句话掰开来跟她把道理扯清的。
可惜,她还在被影响。
“渺涵怎么又说是我的爸爸呢,他是我们的爸爸,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说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被少女说得断断续续的,搭配着她红透可怜的眼尾,还有几乎要从她漂亮眼睛里溢出来的委屈,哽咽的声音听得人心神也不由得跟着颤动。
“渺涵也不能这么凶姐姐。”
她们可是要做好姐妹的,怎么能天天吵架呢!
偏偏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她心中的想法大相径庭。
像被主人凶了的小奶猫,小小的身子绻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舔舐着自己的嫩爪,时不时地冲人发出几阵嘤嘤奶叫。
——简直要命。
白芡这么说着,伸手攥住少女的衣角,扯了扯:“姐姐真的想帮你——”
“别说话了。”
她几乎快把牙龈咬烂,才能状似冷静地说出这一句。
被她“凶”到的人越发委屈:“你还是在凶我。”
“我、没、有。”
没听出她情绪不对,少女得寸进尺地要她保证:“那你说你原谅我了。”
“……”
“你看,你还是生气了,姐姐就知道——”
“我原谅你了,所以现在,请你把手从我衣服上拿开,然后坐回你原本的位置,可以吗?”
白芡自然不会放过可以和少女拉近距离的机会,她摇摇头,整个人更是朝着对方贴过去,脑袋主动枕在她肩上,软声道:“渺涵身上味道的姐姐很喜欢,既然渺涵原谅姐姐了,那就让姐姐靠一会儿,姐姐保证,不会再把你压酸的。”
“白芡,我叫你——”
少女娇横地轻拍了一下她平放于大腿上的手,以示惩戒。
“姐姐说过了,不准再叫我的名字,从现在开始,只能叫姐姐。”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池渺涵这么叫她,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可一旦回了白家,池渺涵若是继续这么“没教养”,可就不行了。
白芡很清楚原主之前在白敛安面前说过什么。
男人现在对池渺涵这个亲生女儿的态度,的确只是比陌生人要好一些。
章若姚那边她倒是不担心,女人是真心想要弥补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不需要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儿,白芡的眼神里头带上一点憧憬:“姐姐可期待以后和渺涵一起生活了,渺涵也会这么想吗?”
少女的回应,就是一个从鼻腔中挤出来的“呵”。
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这句话,还是白芡让她以后都要叫自己姐姐的话。
……
一番周折,终于回到白家。
白芡下车时,王叔欣慰地冲她说了一声:“小姐,看到您和二小姐已经这么亲近了,我很替夫人高兴。”
身为司机,自然清楚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他早就养成开车时要保持注意力,不去探听其他的习惯,因而这一路过来,男人只是看见两人亲密的互动,并不知道她们这一路以来究竟说了些什么。
白芡并不解释,反而回以甜甜一笑:“那当然啦,毕竟我们是姐妹嘛。”
池渺涵在她身后下的车,闻言,眸光一闪。
——都到了,还要装什么。
温软的小手伸过来,拉住池渺涵的。
少女浅笑:“渺涵,我们回家了。”
她试图把手抽回,情况变得和昨天少女非要带她去冲一下冷水时的一样——根本抵抗不了。
两人牵手进了屋,门被打开的刹那,就听见了白敛安担心的问候。
“怎么现在才回来?”
男人的眼里只看得见白芡,一贯温润的神情,布满了忧虑:“小芡,下次可不能再把手机弄掉了,爸爸差点去报/警/你知道吗?”
白芡不太适应被人这么关心,闻言脊背一僵,可身体却不允许她继续愣住,逼得她松开握着池渺涵的手,抬脚就要朝男人走去。
结果还没跨出一步,身侧的手就被对方猛地扣住了。
白芡不解地扭头,看见了少女眸底沉蕴的暗色:“姐姐这么快就要抛下我了?”
理智让池渺涵把手松开,告诉她现在的反应不可以,这个骗子的心思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一切归位,骗子很快就要现出原形,她只要像原来那样,什么都别在意,冷眼旁观一切就好。
但是心头有阵不甘又涌了上来,恨恨地问,为什么?凭什么!搅乱一池水的是这个骗子,现在她把一切弄乱了,就想要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你想膈应我,那为何我不能也膈应膈应你呢?!
池渺涵知道自己是没法控制住这人的,就算少女形似黛玉,但比起长期摄食量不够的她来说,力量还是大得很。
所以她很快就后悔了,眸中闪过一丝自嘲,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让别人欺/辱不够,还要主动把脸贴过去让对方打吗!
握着细腕的手骤然把人松了开,池渺涵没有低头去看,但她知道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反应,会在少女那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什么。
一道像是被人欺负得狠了才会留下的浅淡红印。
想到对方可能要拿着这个自己主动送上去的“证据”来告状,池渺涵正要勾唇嘲笑——
温热的掌心钻进来一只冰凉的手,白芡发现身体的反应被压制下来,才算松口气。
她没有看见身边人猛然扭头的动作,更没瞧见那双眼里出现的不可置信,她只是拉着池渺涵,把她带到了两个长辈面前。
“爸,妈,我把妹妹带回来了。”
话说完了,白芡才察觉到好像哪里有不对劲,扭头看了眼神情复杂的池渺涵,知道了这阵感觉是为何。
——这回被拉走,池渺涵却没有反抗。
“渺涵,欢迎回家,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一个叫的是“小芡”,一个叫的是“渺涵”,孰亲孰生,听都能听得出来。
再加上男人无意识变得稍显冷淡的脸色,他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差距,清楚得连白芡这个被宠爱得理所当然的当事人都能感知到。
章若姚的反应则要好上太多。
她从两人进门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凝在了池渺涵身上。
少女的眉眼像极了她,只是她太过瘦弱了,看起来实在让人有些心疼。
眼眶中积聚的泪,在池渺涵被白芡拉到自己面前时,终于隐忍不住地沿着脸颊滑下。
“小涵,我是妈妈。”
这般说着,她朝着少女伸出了手:“你怎么这么瘦啊,都怪妈妈,要是——”
剩余的话,因为池渺涵一脸冷然地退到白芡身后以此来躲开她拥抱的动作而顿住。
女人清楚地看见了少女眼中的疏离,心头再是酸涩,也知道这么多年没见,突然要对方接纳自己,是件并不实际的事。
她抬手擦了下泪,温柔笑道:“小芡,妹妹的房间妈妈已经叫阿姨收拾好了,就在你的房间边上,你带妹妹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买吧。”
白芡温顺地点点头:“好。”
她拉着池渺涵就要上楼,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看着男人,说道:“爸爸,我等下有事要和你说,你在书房等我吧。”
习惯性要求的语气让男人失笑,他无奈道:“可是小芡,爸爸现在正要出门,晚点好不好?”
白芡心里自然说的是好,但是一开口,又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原主那般被娇纵的委屈语气:“爸爸变了,以前爸爸都会答应的。”
没有人能忍心拒绝这样委屈哭诉的少女。
白敛安更加不能。
“好好好,爸爸先不出门,在书房里等,这样可以了吗?但是小芡多久能下来呢?”
少女眼眶泛红:“爸爸现在连等我一会儿都不肯了吗?”
男人瞬间不敢再多说什么,在身边女人无奈的叹息声中,很没有长辈威严地转身进了书房。
白芡拉着池渺涵上了楼,边走边给人介绍每一道门里都有什么。
期间,少女一直没吭声。
直到把人带到她的新房间门口,白芡才察觉到她的不对。
扭头,有些担忧地问:“渺涵,怎么不说话?”
难不成是男人区别对待的态度把人伤到了?
这可不行。
她的任务,可是要让池渺涵真正融入白家的。
“爸爸并——”
“别给我提其他人。”
池渺涵终于开口,偏头对视上白芡的眼神,里头复杂沉淀的情绪,让人看了不由得感到一点害怕。
白芡再次纠正她的话:“不准再说这种话,那是你的爸——”
“姐姐,你是真的想让我住进来?”
她又一次打断,说话时,视线不由得往下,停在两人牵了一路的手上。
白芡只好暂时搁置了未说完的教育,顺着她的话,开口表示自己的诚意:“姐姐真的想和渺涵一起生活,我想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好好生活。”
少女冷嗤:“我没有家人。”
“渺涵——”
“你要怎么证明,你是真的想让我住进来?”
话再次被打断,白芡却拿她没办法,温顺道:“不然,姐姐录个音?”
池渺涵并没有因为她的揶揄而笑,她紧盯着面前那张脸,一字一句地说。
“想要证明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搬过来,和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池小狗:开始吃每个人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