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对这个情节走向十分不满,花一棠就是那种生来环绕主角光环的人设,麻烦缠身不说还有个要命的副作用——坑路人!
否则她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良民,怎么会无缘无故卷入这种麻烦?
林随安愤愤然睡了过去,还真做梦了,梦见花一棠穿了身花哨的女装死皮赖脸跪在门外,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吵个不停。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睡了一身的汗,有人在门外咚咚咚敲门,又是花一棠的声音。
“林随安你起了吗?早膳备好啦——”
噩梦成真。
林随安坐在膳堂里,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面前是一张三米长的桌案,摆着种类丰富的早膳,汤汤水水、点心糕点、面条面片,甚至还有馒头包子——当然,在这个时代,面片叫馎饦,馒头包子叫蒸饼,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一坨聒噪到难以忽略的配菜——花一棠。
这么长一条桌子为啥他非要凑在她旁边坐?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备了一点,尝尝这个金雪酥,”花一棠端过来一个小蒸笼,里面盛着一枚软乎乎的大包子,表皮隐隐泛着嫩黄色的光,“将黄酥油和面粉揉在一起,放在火炉旁暖上两个时辰,待面发了,揉匀再上笼屉蒸上两炷香,入口即化,”又端过来一个碟子,还是馒头,只是这个馒头小了一圈,“这是婆罗门轻高面,里面用了天竺秘法制出蔗糖,特别甜——你怎么不吃?”
林随安揉了揉太阳穴,嘀咕道,“原来这里有早膳啊……”
花一棠一怔,“你之前没吃过早膳吗?”
穿越之前当然吃过,但是穿越之后为了入乡随俗——
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穷,少吃一顿省一顿。”林随安换了个言简意赅的说法。
花一棠呆了,眼眶微微红了。
林随安:???
“木夏,把备好的七返膏,天花毕罗、金银夹花、火焰盏都送上来!”
这一嗓门,又呼呼啦啦喊上来一堆馒头包子花卷,蒸笼叠蒸笼,碟子堆碟子,不消片刻,整张桌案就被堆成了馒头山。
林随安一个金雪酥还没啃完,顿时没了胃口。刚进门的穆忠吓了一大跳,“四郎,你这是准备开蒸饼食肆抢裴家的生意?”
“穆公,一起吃啊。”花一棠热情招呼。
穆忠连连摇头,“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
花一棠神色微沉,“如何?”
“整个杨都城都传疯了,说花家四郎雇凶杀人,有人证有物证,却仰仗花氏的财力权势逍遥法外,连扬都太守都无可奈何。”穆忠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居然还有昨夜几个证人在堂上说的证词,你说离谱不离谱?”
哦豁!这个剧情走向有点意思啊。
林随安又有胃口了。
“四郎,扬都六十七坊十三管事求见。”木夏急匆匆走进来道。
“请。”
十三名身着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依次走入,同时抱拳道,“十三管事见过四郎。”
花一棠:“不必拘礼,出了何事?”
几名管事眉头深锁:
“辰初刚开店,就来了一帮泼皮闹事,喊着什么花家四郎杀人凶手,花氏的米都沾了人血,吓到了客人。”
“席帽行也是。”
“杂货行也来了。
“绢行来了两拨。”
“果子行一拨。”
“码头上也有。”
“船行闹得最大。”
花一棠神色一肃:“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几个管事对视一眼,“辰初到辰正之间。”
“后续如何?”
“赶了人,又给客人送了压惊的礼信,倒也闹出什么大乱子。”
“这事儿也太恶心人了!偏挑大郎、二娘、三娘都不在扬都的时候闹事儿,这摆明了是欺负我们四郎年少啊!”
花一棠:“泼皮可抓到了?”
管事:“码头上抓住两个,压着呢,嘴硬的很。”
花一棠:“送府衙。”
穆忠:“周太守和冯氏关系匪浅,估计我们前脚送过去,后脚就给放了。”
“放了正好,派人跟着,看看他们和谁联系。”
木夏:“这些泼皮平日里都不对付,如此统一行动,定是收了冯氏的钱。”
众管事义愤填膺:
“没错,我们花氏怎能受这等窝囊气!四郎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立刻召集人手踏平冯氏!”
“冯氏这帮道貌岸然的老家伙,自己一屁股的烂事儿不赶紧处理,还把脏水往咱们身上泼!”
“我忍不了!”
花一棠摇头:“不可妄动,此事蹊跷,你们回去先稳住店铺生意,凡是来闹事的,有一个是一个,全部抓了,敲锣打鼓送去府衙。”
管事们一听可乐了:
“送官的路上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冯氏的趣事?”
“雇几个说书先生如何?”
“还是雇个戏班子过瘾。”
花一棠笑了:“各位随意。”
管事们满脸跃跃欲试走了,林随安面无表情看着花一棠,之前以为这家伙只是些许不着调,现在看来,是非常不着调!
这都是什么损招?!
突然,花一棠冒出一句,“吃饱了撑的吧!”
话题转向太快,穆忠和木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林随安默默看了眼桌上的馒头山。
穆忠扶额:“四郎,都火烧眉毛了,别吃了!”
“我是说冯氏,”花一棠扇子敲着额角,“昨夜也是,今日也是,为何要做这些一戳就破的谣言?”
木夏:“毁我花氏的招牌。”
穆忠:“压我花氏的生意。”
林随安:“维护冯氏的名声。”
屋内一静,众人唰一下看向林随安。
穆忠:“林娘子此言何解?”
“昨日扬都最炙手可热的八卦是什么?”林随安问。
穆忠和木夏微怔,花一棠挑眉,啪啪啪敲起了扇子,“有道理!花家四郎□□的事儿一出来,谁还能记得冯氏书香藏臭的歪诗。”
林随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且越新鲜越好。”
花一棠:“至于热闹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用一个八卦压住另一个八卦,待后一个八卦不攻自破成了谣言,大家便会产生一个有趣的联想,”林随安道,“第一个八卦也是假的。”
“甚好!”花一棠小扇子摇得甚是激动,“木夏,去查查那首诗的源头,是谁写的?最开始是从哪儿散出来的?”
木夏没动,这是林随安第一次在木夏脸上看到营业笑容之外的惊诧表情。
穆忠愕然:“那首诗不是四郎你搞的吗?”
花一棠大怒:“怎么可能是我?以我的文采,起码要压个韵脚吧?!”
木夏:“四郎你作诗什么时候有过韵脚?”
穆忠:“对啊!”
花一棠:“……”
林随安噗一下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