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人,喝茶。”伊塔噩梦般的大舌头响在耳边,林随安险些跪了。大兄弟,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六麻子,再来两碗馎饦!”靳若坐到林随安身边,扫了扫身上的露水,“你们俩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找了你们一晚上,差点没急死!”
我信了你的邪!他们才坐这儿吃了两口馎饦,这俩就寻了过来,张口就能叫出这摊主的名号——林随安眼角余光瞧了眼那麻子脸的摊主,摊主笑嘻嘻朝她眨了眨眼——果然是净门的人,显然靳若对他一人的行踪了若指掌。
何况靳若这小子面色红润,气足声壮,一看就睡得不错。
林随安:“擦擦你的眼屎吧。”
靳若嘿嘿一笑,随手抹了把脸,“去乱葬岗查到什么了?”
“别提了,”花一棠沧桑摆手,“这一晚上堪称夜半惊魂跌宕起伏一言难尽说话来长,你们呢,可有收获?”
“有。”伊塔举手,“有个点,有个宝石戒指,是个牙品,我问了,¥¥&¥有问题。”
林随安:“……”
花一棠:“……”
靳若咬牙切齿向林随安抱怨,“昨天你们去乱葬岗没带他,他一整晚都在我耳边叨叨叨叨,我根本听不懂,可越听不懂他越说,我简直要疯了!你说你没事招惹这家伙干嘛?!”
林随安满头黑线。
天地良心,她也不想的。
花一棠用扇子抵着额头,有些无奈:“木夏呢?”
靳若:“坊门刚开,李掌柜就来了,说有急事寻你,你不在,就抓了木夏去,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我看李掌柜脸色不太好,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花一棠摇着扇子起身,“正好顺路,去三河坊的珍宝轩瞧瞧。”
靳若:“喂,我馎饦还没吃呢——”
话音未落,就听市集中段一片嘈杂,不知为何乱了起来,靳若嗖一下钻进了人群,滴溜溜不见了,少顷,又滴溜溜钻了回来,两眼放光道,“河岳城县衙的不良人倾巢而出,去中岳坊抓了一名谋财害命的恶人,居然是个大夫!”
此言一出,林、花一人皆是大惊失色。
花一棠:“你没听错?!是中岳坊不是七河坊?”
林随安:“大夫叫什么?!”
靳若:“方刻。”
众人赶到一河坊的县衙之时,徐县令已经生了堂,喊过堂威,原告一人,被告两人分别跪在大堂左右,林随安惊讶地发现,原告是鲁九,被告竟然是小燕和方刻。
鲁九跪在堂上哭天抢地,台词无非就是“我家叔父死得冤啊,县令老爷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小燕脸色惨白,双眼绯红,声音掷地有声,“我是冤枉的,我绝没有害时爷爷,鲁九血口喷人”。堂外围观的众百姓看得津津有味,交头接耳交换八卦信息。
相比之下,跪在旁边的方刻异常安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待在异次元。
神奇的是,花氏的一位掌柜和木夏也在人群里,甚至还帮花一棠和林随安占了个前排vip位,木夏迅速向花一棠汇报:
“鲁九天刚亮去县衙递了状子,说小燕和人合谋害死了他的叔父鲁时,还扣了个谋财害命的帽子。”
“且慢,”靳若插了一句,“那个鲁时穷得家徒四壁,哪有财可图啊?”
李掌柜:“听说鲁九昨日在鲁时家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一份单据,鲁时生前曾在华宝轩买了一颗珍珠,但鲁九翻遍了鲁时家里,没找到珍珠。”
林随安:“单据莫不是假的?”
她话音未落,堂外不良人带着一名掌柜模样的人入了大堂,“禀大人,华宝轩掌柜到了。”
华宝轩掌柜很年轻,大约三十岁上下,长得圆头圆脑很憨厚,上堂吓得腿也抖,声也颤,“草、草民田宝见过大人。”
李掌柜立即说明:“是一家小首饰铺子,卖的都是残次品,远不比咱们花氏的珍宝轩。”
靳若补充:“田宝为人憨厚,买卖讲诚信,铺中的首饰虽不算上品,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在街坊四邻间口碑不错。”
李掌柜和张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林随安挑眉:不愧是净门的少门主,昨天才出去转悠了几个时辰,连这等消息都打听到了。
花一棠看了眼靳若,赞许点头。
靳若竖起手指,“算一条消息,记得给钱。”
“……”
“田宝,你且看看这张单据可是出自你的铺子?”县令命人将单据送至田宝眼前。
田宝看过,连连点头:“正是。”
“你可还记得珍珠卖给了谁?”
“记得,是鲁时。”
“啪!”县令狠狠拍下惊堂木,“荒唐,鲁时家中一贫如洗,何来钱银购买珍珠?!”
田宝忙磕头道,“草民不敢欺瞒大人,家父与鲁时曾是故交,鲁时虽然近几年有些落魄,但年轻时曾是远近有名的首饰匠人,后来妻女意外身亡,这才荒废了手艺,颓废度日。一年前,他突然来到我铺中,说想用毕生积蓄积蓄买一颗珍珠,本来钱是不够的,但我念在他与家父有旧,就选了一颗稍有瑕疵的珍珠卖给了他,价格只是市面珍珠的一半,我可没敢要高价啊!”
“鲁时要珍珠是要做什么?”
“鲁时曾说……他想用残料打支首饰。”
“什么首饰?”
“这……我真没细问。”
林随安额头一跳,不禁看了花一棠一眼,花一棠恰好也看向了她,扇子抵着下巴,挑高了眉毛。
林随安知道花一棠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件事:
她的金手指看到的那只珍珠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