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问木夏:“大哥回消息了吗?”
“我按四郎的吩咐传信回了扬都,天亮时收到家主回信,说——”木夏顿了顿,“其实这一年来,除了五都城之外,花氏设在数个望县县城内的数家珍宝行都出现了赝品,虽然数量不多,但涉及地域颇广,情况与河岳城很是相似。”
花一棠咬牙,“我就知道,我一个四六不管的纨绔,查账怎么能轮得到我,大哥分明是让我来查赝品案的!”
林随安点头:“花家主英明。”
也算废物利用了。
“这些案件相似处有点,第一,都是以赝品换真品,第二,经伙计回忆,之前都曾有客人试戴过真品,这些客人大多都是与熟客一道入店,基本都是衣着富贵的女子,年纪从十七八至五六十不等,谈吐得体,举止高雅,一看就是出身高门,很难令人起戒心,第,之后,掌柜再问熟客这些女子的来历,熟客却说,其实并不认识,只是偶遇后相谈甚欢,结伴来店而已。”
林随安砸吧了一下牙花子,“八成是流窜作案的盗贼。我估摸作案手法大约是假扮成选购首饰的贵妇,趁试戴首饰的时候神不知鬼将真品不觉换成赝品。比如那个袁家五娘的姨婆——这手法听着简单,但操作起来并不简单。”
一要有演技,二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要有超强的社交能力,最重要的一点,此贼到底是用何种手法扮成不同年龄不同样貌的女子呢?莫非是——
花一棠狂摇扇子,“袁家那个姨婆查得如何?”
木夏:“广都传回消息,袁家五娘姨婆的确已经死了两年有余,所以袁家五娘见到的老妇,要么是恰好长得像姨婆,要么就是他人假扮的。”
花一棠嗤之以鼻:“哪有那么多恰好。”
木夏:“若是假扮的话——”
伊塔:“我几道,话本里有,是仪容术。(我知道,话本里有,是易容术)”
林随安万分激动:“真有易容术啊?!”
“这种出神入化的技术在江湖上失传几十年了,”靳若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木夏身边,抓起蒸饼塞到嘴里,囫囵道,“而且就算那人重出江湖,也不屑这种小偷小摸的买卖。”
“哇哦,你说的那人是谁?”林随安问。
靳若竖起五根手指,“此等级别的江湖秘史,一条五十金。”
林随安当机立断换了话题,“北岳坊那边查的如何?”
靳若喝了口水,“死的九个人,四个老头五个老妇,皆是年过六旬,皆是寡居老人,皆是久病体弱、家徒四壁、无亲无故,平日里连人都很少见,一个月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死在家里烂了大半个月才被发现,无人收尸,葬于乱葬岗。相比之下,鲁时算不错了,虽然鲁九从未管过他,但起码算个远房侄子,还有小燕经常去看他,所以发现尸体的时间比其他九人都要早。”
林随安沉吟:“发现尸体越早,越容易验尸,破绽越多,发现尸体越晚,死亡原因越容易隐藏……”
所以凶手是特意选了这九个人……吗……
花一棠:“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鲁时的死因,若纪高阳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意外身亡,若按方刻所言,便是中毒身亡。其实这本不该是个问题,偏偏那个李仵作是个吃闲饭的,完全没用。”
这就是缺乏权威法医技术人才的悲剧后果啊!林随安叹气。
花一棠:“而且,我总觉的那个红桃龙葵哪里怪怪的……”
靳若:“但是兔子吃了药草后的确无事。”
伊塔举手:“秃子先吃姐药。”
木夏翻译:“兔子先吃了解药。”
“不对。”林随安摇头,“我们之前去纪氏医馆的时候见过那些兔子,都在药草园里乱啃乱吃,若草有毒,它们早死了。”
靳若:“难道你们觉得方刻的话更可信?”
林随安和花一棠点头。
木夏大奇:“为何?”
伊塔疑惑:“方科的脸更像怀人。”
林随安:“我见过方刻验尸的过程,比普通仵作严谨许多。”
“他写的检尸格目条理清晰,细节明确,论证严谨,绝非胡编。还有,”花一棠敲着扇子道,“河岳城内,无论男女老幼都对纪高阳交|口称赞,这太不合理了,毕竟放眼天下,如此出尘脱俗的谪仙人物只得一人,但即便是这般完美之人,也很难被所有人喜欢。”
此言一出,除了木夏,大家都愣了。
靳若:“还有这样的牛人?谁啊?”
花一棠眉眼弯弯,手中扇子转了个圈,端端指向自己,木夏立刻后撤一步,在花一棠身后摆了个隆重介绍的造型:“正是名满天下的花家四郎!”
伊塔鼓掌。
靳若差点被蒸饼噎死:“咳咳咳咳咳!”
林随安扶额,力争将歪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扶正,“根据那九人的特点和凶手的杀人习惯推断,鲁时并非最适合的猎物,那他为何要冒险杀鲁时,莫非有什么特殊原因——”
说到这,她脑中“叮”一声,猛地看向花一棠。
花一棠显然也想到了,眸光晶亮如星辰:“因为凶手看到了珍珠首饰,起了贪念!”
林随安心脏砰砰乱跳,表情依旧保持镇静,点头道:“很合理,但是没证据。”
靳若:“我现在怀疑真有那个首饰吗?鲁九没找到,和鲁时关系最亲近的小燕也不知道,甚至连到底是什么首饰都不知道——除了鲁时,根本没活人见过。”
林随安:“有人见过。”
靳若、木夏、伊塔大惊:“谁?!”
她的金手指见过!
当然,还有——
林随安眯眼,“凶手。”
靳若:“那有啥用?!难道指望凶手自己拿出来吗?”
“好主意。”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笑得人畜无害,“就让凶手自己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