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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是一对母子,儿子叫阿牛,正是龙神观供奉日突然生病的小男孩,这一次,他的母亲秋三娘一同病倒了。
尽管有靳若这个“活地图”带路,要避过贤德庄和龙神观的搜索将秋三娘和阿牛送到县衙,也是破费了些功夫。
方刻见到秋三娘母子的时候,二人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双双躺在床铺上,双眼紧闭,面色青白,唇色发紫,手脚冰凉,呼吸微弱,身体微微发抖。翻开眼皮,母子俩白眼仁隐透青蓝,脉象异常急促。
方刻当机立断给出诊断:“是龙神果的毒!”
朱母大惊:“龙神果?不可能!龙神果都长在龙神湖南岸,龙神湖是诚县圣地,除了每年的龙神祭日,诚县百姓是万万不敢去龙神湖的,何况平时通向龙神湖的南城龙门也不开啊。”
方刻以手指测了测母子俩脖颈的温度,又补了一句,“确切的说,他们中的是龙神观符水之毒。”
朱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刻看了朱母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咽下了,走到药桌旁,拿起一个白瓷瓶,想了想,又将木匣里的两个琉璃瓶一起取了过来,先从白瓷瓶里倒出两颗绿色的药丸,分别塞入秋三娘母子口中,又将琉璃瓶中新炼制的白色香丸放入茶盏,让木夏以温水融了,小心喂入二人口中。
朱母恍然:“这个香味我记得,是木棠身上的味道,他说叫水浴银蟾,有凝神静气之效,今天这香味还救了我一次呢。”
方刻眉头一动,上前捏住朱母的脉门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水浴银蟾是解药的药引……果然如我所料。”
朱达常豁然明白了,顿时面色如纸,“莫、莫非阿娘的心悸之症也、也是——”
方刻:“朱婶子的心悸病症的确缘于符水之毒。”
朱母:“怎么可能?!诚县所有百姓都喝过符水,符水是我们救命的药!”
方刻幽深不见底的眼瞳里迸出凌冽的寒意,“符水不是救命的药,而是催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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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不行啊?”林随安问道。
“不、不不不不太行。”花一棠回道。
林随安哭笑不得,自从入了密道,花一棠便越贴越近,刚开始只是牵着她的手,后来变成双手扯着她的手腕,现在则像一只大号树懒死死抱着她的胳膊,边走边瑟瑟发抖。
林随安甚至怀疑若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跳到她身上来,不禁叹道:“世间门男子皆以胆小为耻,就算怕得要死也绝不会承认,你这般姿态,传出去难道不怕别人笑话吗?”
“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不过是怕个黑,有什么可羞耻的?他们爱笑就笑,关我屁事。我花氏特立独行的胸襟气度岂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揣测的——”说了一半,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猫到了林随安你身后,“什、什么声音?!”
林随安举着夜明珠照了一下,无奈道:“你踩到石头了。”
这人真是——说着最硬气的话,做着最怂的事儿。
花一棠松了口气,耸着肩膀,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发现林随安总是时不时用夜明珠照亮两侧的墙壁,疑惑道,“为何要看两侧的墙?”
“上次和云中月在龙神观密道里探查时发现,龙神观的机关就设在密道的墙壁上。”林随安道,“我总觉得此处的密道与龙神观的密道有些相似。”
花一棠突然沉默了,甚至挪远了半步,但也仅有半步,林随安专心致志探路,并未在意,半晌,花一棠突然冒出一句:
“我和云中月谁好看?”
林随安手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把夜明珠扔出去。
“哈?”
花一棠又不说话了,鼻子呼哧呼哧的,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随安的错觉,似乎闻到了一股子醋酸味儿。
林随安忍笑,“我从未看清过云中月的脸,无从评价。”
花一棠哼哼两声。
“好好好,花家四郎是我见过最花枝招展花里胡哨花团锦簇最最好看的人,行了吧?”
花一棠又哼哼了两声,磨磨唧唧蹭过来,继续抱着林随安的胳膊。
果然是个中二的小屁孩,林随安心中暗笑。
密道比想象的更深,原本是一段阴森恐怖的旅程,结果被花一棠一打岔,聊着聊着居然就走到了尽头,前方隐隐透出光来。
林随安收起夜明珠,单手护着花一棠,侧着身体呈防备起势,慢慢挪步上前,光源越来越大,是一处窄小的洞口,边缘凹凸不平,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二人不敢冒进,蹲下身,趴在洞口往外瞧。
洞口外是一处宽敞的天然洞穴,高过十丈,洞壁上悬着一圈火把,摇曳火光映照着洞顶密密麻麻的钟乳石,犹如倒立的黑色丛林。
正前方竖着几十排五层实木博古架,一人多高,每一层都摆着油光锃亮的小葫芦,以红蜡封口,起码有几千个。
花一棠倒吸凉气:“是龙神观的符水!”
林随安示意他莫要做声,竖耳细听,洞穴空旷,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吹过钟乳石的嗡嗡声和火把燃烧的呲呲声。
没有人的脚步,也没有人的呼吸声。
林随安放下心来,拉着花一棠钻出洞口,顺着博古架向前走,花一棠顺手捞了一个葫芦,颠了颠大喜,葫芦是满的,忙揣进了怀里。
博古架群很快到了头,前方又是几十排绣架,也是一人多高,三分之一是空的,另外三分之二挂着花鸟山水的绣品,绣工粗糙,没什么艺术价值,花一棠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四面庄的绣品,还有几面绣品是经他改良的绣样。
所有的绣品都是湿的。
二人面面相觑,越过绣品排架群继续向前,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三十多口大染缸,缸上悬着支架,吊着绳索,形状很像简易的吊车,有的架子上是空的,有的架子上挂着滴水的绣品,一半以上的染缸里都泡着绣品。
花一棠凑上前闻了闻,掏出怀里的葫芦拔开,也闻了闻,慌忙塞上盖子,扯下两条衣襟不由分说塞给林随安,自己也捂住了口鼻,低声道,“染缸里的液体气味和葫芦里的符水很相似。”
林随安大惊失色,捂着鼻子道:“你是说他们用符水染布?”
花一棠又看了一眼,“这些符水没有颜色,不是为了上色,我猜测绣品充分浸泡符水再晾干后,能使符水的毒性附着在绣品上,便与运输贩卖。”
林随安:“……”
好家伙!奉公守法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花一棠:“这里储藏的符水和绣品存量远远超过了诚县的购买力,他们的买家应该在广都——不,不止广都,还有扬都、益都,甚至东都和安都,哎呀呀,不得了啊!”
林随安挑眉:嚯!这买卖可做大发了!”
二人灼灼目光对视片刻,心照不宣笑了。
花一棠:“不愧是是我花家四郎,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林随安:“的确是狗屎运。”
二人将衣襟绑在鼻子下面,分头行动,林随安又寻到了三条通道,根据从靳若处偷学的粗浅辨痕技术推测,确定中间门这条走的人最多,应该是最安全的出口。
花一棠在洞穴边缘转了两圈,笑道:“果然,为了维持火把照明,他们备了火油。”
说着,抛出一坛火油,林随安飞出石块击碎油坛,火油如喷泉喷洒,花一棠笑出了声,如法炮制,五六坛火油飞上了半空,又化作油雨落下,洞穴各处雨露均沾,十分公平。
林随安飞身上墙,拔下一根火把旋身落地,等在洞穴出口前,花一棠大摇大摆走到身边,二人相视一笑,林随安抡膀子将火把远远扔向了洞穴中央。
烧它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