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花神大人定不会骗我们的,朱婶子,喝下去试试吧!”
朱母闭了闭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拔开瓶塞一口灌下,静默片刻,全身一个激灵,缓缓直起身体,面带惊喜道,“我觉得——舒坦多了!乡亲们,我觉得好多了!”
众百姓大喜,纷纷叩首求药。
“花神大人,我全身无力,无法下地干活,病了许久了,求您赐药!”
“花神大人,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总是砰砰乱跳。求您赐药!”
“花神大人,我全身酸痛,全身起疹子,又红又痒。”
“花神大人,我头晕脑胀,一吹风就咳嗽。”
“花神大人!”
“花神大人!!”
“善良的乡民呦,无需慌张,你等只是中了小小的邪祟之毒,本神的百花露可解百毒。”花神温柔的声线中,几十个五彩斑斓的琉璃凌空飞下,落入了每个人的手中,摸上去暖暖的,还带着阳光的余温。
玄明散人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喝下了“百花露”,个个容光焕发,宛若新生。
“不可能!绝不可能!”玄明散人惊呼,“我龙神观的符水是天下第一,世间不可能有比我的符水更厉害的东西!都是假的!是假的!”
裘鸿看了那百花露一眼,又看了玄明散人一眼,脸色凝得几乎滴下墨来。
若是他刚刚没听错的话,那个花神说的是“邪祟之毒”——
“多谢花神赐百花露!”裘三十二振臂高呼,“花神威武!”
朱母面有犹疑,“花神大人,您这百花露需要多少供奉?”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按照龙神观的规矩,一瓶符水要一贯钱,这般神奇的百花露,定是昂贵无比,他们就这般喝了,莫不是要倾家荡产。
花神微微叹了口气,道:“神虽凝于万灵之气,但神心却是生于万民之心,神恩泽世人,乃为天道,无需世间俗物供奉。”
众百姓瞠目结舌,全都傻了。
花神的意思是,这般神奇的百花露竟然是免费的?
“花神大人,您、你真的不要任何供奉吗?”秋三娘红着眼问道。
金光中的花神轻轻摇了摇头,“神性无私,不必报答,若有索取无度者,非神,妖邪也!”
“我放你娘的狗屁!云中月,我杀了你!”玄明散人怒发冲冠,跳起身就要冲上去,岂料此时,突然身体剧烈一颤,喷出一口紫红色的血浆,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玄清道长一把扶住玄明散人,急令六名小道士将玄明散人抬走,一路小跑扇阴风,“师兄你可要撑住啊!龙神定会保佑你安然无恙的!”
裘鸿心如乱麻,只能先选择跟着玄清匆匆离开。
一片混乱中,没有一个人发现玄清掌心隐隐泛起的绿光。
这边所发生的一切,众百姓并无所觉,他们皆被花神说的话惊呆了。
裘三十二:“花神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说——龙、龙神大人是、是——”
小鱼:“龙神是邪祟吗?!”
花神幽幽叹了口气,“诚实的乡民呦,你们问问自己的心,是神还是邪,自有答案。”
林风拂过,花瓣散落,晨光中一片清明,再无神的踪迹。
众人跪在草地野花间,思索着花神最后的话,身体禁不住发起抖来。
龙神观一手遮天,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朝廷的赋税,还要月月向龙神观上缴供奉,百姓苦不堪言,供奉一月比一月高,日子一天比一天穷。而且就算献上供奉,若想求符水,仍需另付高价。
再说那符水,早期确有治病健体之效,可随着时间推移,符水的效力不断减弱,诚县百姓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各种病症频频发作,城中死去的野狗、野猫、老鼠也越来越多……
此时此刻,所有的心中都冒出了一个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疑问:
龙神,真的是神吗?
*
“这样——他们就能信了?”猫腰躲在树后的朱达常问。
林随安抱着千净,倚着树干笑道,“自古以来,人衡量神、妖、魔、怪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实用。有用的是神,没用的是妖怪,没用还害人的,自然就是邪祟了。”
朱达常:“……”
“更何况,”林随安又道,“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真金白银更能令人信服呢?”
朱达常是真服了,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愧是唐国首富花氏一族的花四郎,当真是一掷千金为……
为了这穷山僻壤的百姓们……
映着光的树叶哗哗作响,曼舞轻纱如牡丹花瓣飘然落下,流光溢彩中,是花一棠瑰丽清澈的笑脸,纵使看了许多次,朱达常还是被震撼了。
花家四郎的确是像花一般芬芳四溢的人,恐怕真正的百花之神也不过如此了。
林随安看着花一棠笑出了声。
花一棠的腰间和大腿根缠着一缕一缕的丝带,材质是花氏特产“净水纱”,一百五十贯一匹,坚韧如钢丝,轻薄如蝉翼,在阳光下能反射出七彩虹光,实乃装逼耍帅之佳品,如今被木夏裁剪缝制成了威亚,可谓是大材小用。
花一棠这身衣服更有讲究,名为“悠霜满地”,三百贯一件,白似秋霜,淡如云霞,主打飘逸清灵之特色,风靡安都数年,乃为宫廷舞者梦寐以求之物,用来假扮花神倒是颇具神韵。
此时的花一棠摆着婀娜造作的造型,脸上挂着如梦似幻的笑容,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眨动着,端是个风情万种。
“帅吗?”花一棠问。
林随安憋笑:“帅。”
“美吗?”
“美。”
负责拉威亚的裘老八、丙四和丙十四拖着长长的净水纱走过来,毫无半分怜香惜玉粗暴地将花一棠身上的净水纱牌威亚卸了干净,切了一声,走了。
朱达常摇了摇头,也走了。
花一棠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林随安上前,戳了一下花一棠的胳膊,花一棠的笑脸垮了。
林随安:“腿又麻了?”
“腰麻手麻脚麻屁股麻肋骨麻。”
“我抱你回去?”
“别别别,还是背着吧!”
林随安弯腰背起僵硬的花一棠,慢慢走下山,群林碧绿,天高云淡,一只苍鹰迎着风睥睨翱翔。
林随安目送着苍鹰宽阔的双翅远去,问:“玄明散人今日来过了,定不会坐以待毙,你接下来打算怎么作妖?”
花一棠笑了一声,“你觉得让龙神和花神打一架如何?”
林随安也笑了,“打架我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