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杀这游戏乔清不熟,但说白了无非就是考验演技和逻辑推理能力,碰巧这两方面他都还算不错,因而上手也快。除他以外,王萧羽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拿了狼人牌后期才悍跳女巫还能全场带节奏,以一己之力推翻前期所建起的基础逻辑,编造出简单通顺且有利于自己的新逻辑。最后和乔清两匹孤狼默契配合,屠杀全场。
这游戏费脑子,玩多了脑壳疼,大家便时不时停下来喝杯酒聊会儿天。他们都知道乔清的职业,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虽是年轻人,但大抵出于父母家庭的熏陶,对风水术士这类人即便不信也是敬重三分,因而聊得还算畅快。
王萧羽话不多,但乔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就会停留在自己身上。说实话,在广盛事件里,王萧羽是最无辜也最可怜的那个。身为原配的儿子,王萧羽并不如后母的子女受父亲宠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又被生父害死,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弟妹死于火场,生母腹中的胎儿又
现在父亲成了植物人,王萧羽才刚刚大一,除了原有的股份和资产以外,偌大家业一半掌握在后母手里,一半掌握在王家的旁系手里,不论怎么说,都跟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嫡系继承人没多大关系。
总之是连乔清也会生出恻隐之心的程度。
酒吧热闹,一群年轻人很快按捺不住寂寞,转移阵地去了楼下的前排卡座,将菜单上最贵的酒从头到尾点了一遍。穿着短裙黑丝的兔女郎捧着酒绕场一圈才将酒送上来,排场十足,周围纷纷投来惊羡的目光。
王萧羽一如既往的沉寂,但这回他坐到了乔清旁边就和玩狼人杀似的,他不动声色但算计到位地在下楼的路上往前越位插到了人群中间,刚好能和乔清挨着坐。
谢景怀有些不耐烦,他看了王萧羽一眼,挨近乔清问道“要喝什么我帮你拿。”
他离得太近,呼吸喷洒在耳边,乔清偏了下头避开,说道“你平时习惯喝什么,给我倒一杯就行。”
他们的卡座在前排,离舞池近,舞池中间是酒吧请来的摇滚乐团正在表演,其他人便纷纷围上去,又蹦又喊的充当氛围组。酒吧的气氛确实不错,带了伴儿来玩的二代们也纷纷加入进去,谢景怀拉起乔清“我们也去吧。”
他的手掌滚烫,将乔清拉得极紧,一双眼睛在昏暗流动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暗色,却又在聚焦处燃起了光。乔清顺势起身,又道“你先去,我先去一下卫生间,一会儿去找你。”
谢景怀说“你不认路,我陪你去。”
乔清笑“就去个厕所有什么好陪的,没事儿,你就在这儿等我。”
谢景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那我就在那个位置等你。”他给乔清指了指,“找不到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乔清应了一声后往外走,他没去卫生间,而是走到了走廊的僻静处。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王萧羽跟了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王萧羽迟疑片刻,还是走了上来。
“你,”他说,“真的能看见鬼”
乔清点头,就在他以为王萧羽要问关于徐翠微的事情的时候,他说“我听谢景怀说你也是灵理会的人,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爸害死了我妈,然后又被我妈的鬼魂害死了”
他问得太直白,让乔清一梗,顿了顿后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
“爱说闲话的人很多。”王萧羽简短道,但他敏锐地从乔清的反问里听出了些许暗示,他抿紧唇,说道,“所以,那些闲话都是真的。”
乔清一时语塞,虽然他深深地觉得王铭是咎由自取,可是当着王萧羽的面,他只能道“具体的我不太了解,只能说一切都是因果,各人有各人的命。”
“你可以有话直说,不用怕我接受不了,我爸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王萧羽说,“是因果,还是报应”
乔清“”
从他们见面到现在,王萧羽表现出的一直是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既然他坚持,乔清沉默半晌,说道“是报应。”
不等王萧羽说话,乔清又道“萧羽,你要知道,王铭是王铭,你是你。你们除了身体里部分dna一样以外没有可比性。”
王萧羽双手插兜地倚在墙边,闻言他看了眼乔清,扯了扯嘴角“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这么肯定”
“当然。”乔清点头,“你忘了我不仅会看风水还会看面相,要不怎么能进灵理会呢。”
王萧羽一愣,他本以为乔清只是随口安慰,结果见他一脸的认真,反而让他动摇起来。
“首先先看额头,你”
“不用了,”王萧羽低声说,他抬起头,眼里的脆弱和犹疑很快转变为坚毅,“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样,我比他更好。”
“对。”乔清笑,拍拍王萧羽的手臂,“是的,你一定会比他更好。现在是,以后更是。”
他声音平和,听着也并不像那些鼓舞人心的演讲一样慷慨激昂,但偏偏让王萧羽心底的烦闷熨帖不少。他看向乔清,昏暗的灯光下,青年正眉眼温柔地注视着他,不知怎的就让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心跳一下子加快不少。他掩饰一样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顺着来路往回走,酒吧内高亢激情的乐声将王萧羽拉回了神,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乔清,忽然拉住他的手臂。
“嗯”乔清疑惑地回头看他。
王萧羽喉间微紧,他略略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谢谢你。”
乔清笑,“不客气。”
王萧羽缓缓松开手,抬头就见谢景怀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看着王萧羽的眼神带了几分凶狠,让王萧羽也冷下了脸色,听他对乔清道“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没什么,路上碰到萧羽,随便聊了聊。”
闻言谢景怀又看了他一眼,王萧羽懒得理会,掠过他径自走过去。
酒吧内人多桌子也多,通道就这么点大,两人都是不避不让,谁也不肯侧身,肩膀用力地撞到一起。
谢景怀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抬起手,“你”
“小谢。”乔清拉住身旁豹子似的怒气冲冲的少年,“干什么。”他声音微冷,轻易地便按下了谢景怀的怒气,尽管仍心有不甘,却还是顺着乔清卸了力道。
“我讨厌他。”
谢景怀说。
讨厌也好喜欢也罢,乔清没兴趣做青少年的人生导师,因而也只是笑笑,拉着他回到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