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虽然看上去还算新鲜,不过保存得并不好,整颗头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地在地上砸过几下一样,经受了这种外力摧残,整张脸上的五官都因此有些歪曲变形。
但即便如此,却仍然能勉强看出,她在之前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莫妮卡傻傻地看着那颗在她身前不远处、红发散乱着包裹了大半脸的人头,又飞快地抬头,惊恐地看向她旁边不远处的凯瑟琳,忽然手足并用地向后挪了挪。
像是急于逃离什么可怕的事物。
凯瑟琳依靠着余光目睹了这一切的发展,她慌乱道:“等等!我可以解释的……你、你不要——嘶!”
右肩上那团逐渐成型的烂肉又狠狠给了她一口,凯瑟琳正说了一半的话,也因此被一声无法控制的痛呼给打断了。
但即便在整个过程中都忍受着眼球处传来的灼痛,凯瑟琳依旧狠狠地瞪着眼睛,保证依旧有视线可以落在拿到骨瘦嶙峋的黑影身上。
莫妮卡已经从她的视线边缘消失了。
是啊,有谁会把一个背着人头到处走的人当成可信任的同伴呢?凯瑟琳绝望地想。
耳边只有新长出来的脑袋挣扎扭动时所带动的衣物摩擦,以及她们两个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眼睛痛到凯瑟琳都要以为是有人在她的眼眶中点了两团火,烧得她眼泪无法控制地要往外涌。
凯瑟琳心中愤怒又委屈,被咬伤的手此刻已经痛到麻木,再也没有力气去彻底按住它。那玩意彻底放开了嗓子,有幼童一般的哭声从它那尚未完全长成的嘴里发出来。
因着被凯瑟琳的手捂着,原本尖利的声音只能闷闷地传出来,但凯瑟琳依旧听出了它在说什么。
它在叫妈妈。
“呜呜呜……为、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车里,你不要伊芙琳了吗?妈妈……妈妈!!”
终于,说不清是痛得还是吓得,凯瑟琳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眼泪,而那个因为长久凝视而几乎烙在她视网膜上的黑影,还是被涌出的泪水所搅得一片模糊。
就在凯瑟琳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忽然一声厉喝在身后炸开:“撒手!”
她的脑子已经思考不了任何东西了,下意识地就照着那人的命令,一下子的抬手放开了右肩上那团东西。
接下来立刻有一个凉凉的东西贴在了她脖子上,还没等凯瑟琳反应过来,那抹凉意就顺着她脖子与斜方肌的方向向下滑去,紧接着就是狠狠一割!
“噗”的一声,一团嫩红色软泥的东西落在地上,砸出一片红色的黏液。
而凯瑟琳的痛感甚至是在那团烂肉落地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的下一秒才袭来,她的全身都脱了力,双手重新捂回了脖子右边——鲜血从肩膀处的伤口与她的指缝中噗嗤噗嗤地冒出来,也不知道是莫妮卡刀割得太猛了以至于伤到了她的皮肉,还是……
还是,这团肉真的就是从她体内硬生生长出来的。
莫妮卡再也捏不住手里还在滴血的刀,“当”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后,她又愣了一瞬才清醒过来,先双手卡在凯瑟琳的腋下,将这个痛到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的人拖着远离了那团还在蠕动尖叫的肉瘤后,才慌乱地试图用衣物将凯瑟琳的伤口包扎起来。
可出血量实在太多了,即便莫妮卡把她们两人的上衣都扯了下来,用来包裹住凯瑟琳肩膀处的伤口,但鲜血依旧一层一层地浸透衣料渗了出来。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凯瑟琳看着莫妮卡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脸,实在想不出她去而又返的理由。
“……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此刻莫妮卡的脸色也不必失血过多的凯瑟琳强上多少,她缓了一口气,嘴唇哆嗦着回答,“我只是忽然想到……万一她也遭遇了类似的情景……我希望也有人能站出来帮助她。”
接下来,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莫妮卡语速非常快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你,你不是……不是特别坏的人。”
凯瑟琳本想扯动嘴角笑一笑,却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惊恐。莫妮卡看她突然间开始像一条脱了水的鱼一样奋力扭动着身体时还有些不解,在发现她似乎正试图拼命远离静静停靠在不远处的凯瑟琳号时,也意识到——似乎她们两个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将视线投在那道站在车门前黑影身上了。
莫妮卡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了大半,当她僵硬地缓缓抬头看向车门处时,却发现车厢内的细长黑影依旧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半分也没有挪动过。
在确定了暂时安全后,莫妮卡的心才开始不要命地狂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是我们之前猜错了?”
“我们应该没有猜错,”原本半躺在她怀里的凯瑟琳显然也看到了,停止了挣扎后又努力抬起脖子向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上,“……是格蕾蒂斯。”
——
双肩背甩在一边,而在翻倒了一地的散碎杂物中,红发女孩也被随意扔在其中。
她涣散的目光,正直直地凝视着那扇大开着的火车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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