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在那个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
比如要是实话实说,工藤新一现在追出去会不会直接被对方反杀。
比如自己明明是个“侦探”,最不该在这种事上有所动摇与隐瞒。
比如有没有一丁点可能这又是她的误会,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对方动手。
比如
最终,她还是定下心神,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剧情事件。
不能让对方暴露,自己还要推剧情。
她顿时嘴角一撇,有些疲惫地坐倒在地上“刚刚踹门的时候扭伤脚了”
工藤新一
或许是津木真弓“疼”得脸色发白的神色太过真实,工藤新一当真被蒙混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卷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
津木真弓挥开他的手“你刚刚碰了尸体,手上还有血呢。”
“你看着尸体,我去叫诚实医生。”
津木真弓叮嘱道,“演奏厅记得留人,别再被人声东击西了。”
两分钟后,工藤新一带着一堆人来到了法事厅,津木真弓看着跟过来的所有人,愣住“不是说演奏厅记得留人吗”
他身后不仅跟着刚刚留守演奏厅的松成柊和浅井诚实,连老巡警和绿川光都来了。
“安室君在演奏厅守着,不用紧张。”绿川光安抚她。
“津木同学受伤了”浅井诚实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蹲下。
津木真弓又往后缩了缩,“没什么大事,诚实医生先尸检吧”
工藤新一“某人刚刚还在嫌弃我摸过尸体的手。”
津木真弓
浅井诚实脱下了她的鞋子,挽起裤腿,伸手在她的脚踝上摸了两下,又轻轻扭了扭,再抬头时有些惊疑。
“你”
津木真弓没办法,只能疯狂对她眨眼,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刚刚踹门的时候扭了一下,应该只是小伤,对吧,诚实医生”
浅井诚实不知道她的打算,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对,只是轻微的挫伤,一会儿喷点药,一晚上就好了。”
浅井诚实向她点点头,便去检查尸体。
津木真弓装模作样地翘着脚,一蹦一跳地想去看尸体,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扶了过来。
她下意识反手一拧,却被那只手顷刻反制了,她侧头一看,是绿川光略带着惊讶的眼神。
津木真弓缩回手“啊,抱歉抱歉绿川先生。”
绿川光似乎对她的应激反应有些不解,但很体贴地没有说什么,“没事,我扶你吧。”
说着他的手便又扶了上来,莫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让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但还是没甩开。
“麻烦了。”
他们一来一回间,浅井诚实那里已经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尸体,确定了刚刚工藤新一的结论。
“和工藤同学说得差不多,死亡时间十五到十分钟左右,利刃贯穿心脉又拔出,凶手下手很准。”
松成柊从刚刚开始就在环顾室内,试图找出和最开始来的时候,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里,矮几上那个祭品箱子的封口,和最开始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走上前去,“封条的贴法有微妙的不同。”
他戴着手套打开箱子,在箱子里看到了一柄染血的菜刀。
他拿出那把菜刀,交给旁边的浅井诚实,浅井诚实查看了一下“虽然没有经过准确的化验,但从伤口大小和出血量来看,应该就是凶器了。”
“凶器下垫着一样东乐谱”
工藤新一取出箱子里的东西,翻开一看,居然是一份乐谱。
松成柊接过乐谱,“就是川岛先生尸体旁那份,乐谱是手写的,笔迹和走笔完全一致。”
“但巡警先生不是说,那份乐谱被放到了派出所”津木真弓看向旁边老巡警。
老巡警还没开口,工藤新一的声音就笃定地开始分析。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了。凶手至少杀死这位平田秘书的凶手,是一位专业人士。”
他拿起那把菜刀“这就是一柄普通的菜刀,家用的,甚至因为用的时间长了,刀刃都钝了,能用这种菜刀一击捅穿心脏的人,医学刑侦知识和力量缺一不可。”
说着他环视了一圈聚集在房间里的人现在在这里的,看上去都十分符合这个条件。
“第二,行凶时间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前,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有可能是嫌犯,排除那些本来明天就要进行侦讯的村民在公民馆内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嫌疑人。”
工藤新一的声音很笃定,就如同平时他分析案件一般,没有人反驳。
在公民馆内的他们堪称近水楼台,而掌握可以拥有菜刀一击毙命的知识与手段,又成了将他们归为嫌疑人的决定性证据。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常年打雁,早晚有一天会被雁啄眼,但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这下真成高端狼人杀局了。
收拾完尸体,老巡警锁好房门,将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入随手的口袋里。
众人回到演奏厅,这下觉也不用睡了,席地围坐成一团,开始发言时间。
津木真弓率先开口“那么,我先来吧。
“十五到十分钟前,我和诚实医生在外面扔垃圾,走到了公民馆附近最近的厨余垃圾处理站,来回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期间一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人离开过对方的视线。”
她缓了缓,继续道“而从我们回来后到发现尸体前,我单独行动的时间,只有我和工藤两人分头在一楼搜查房间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更何况刚刚你们检查过门锁,确实是从里面反锁后被我踹开的,也就是说,这和工藤听到的踹门巨响声是符合的。
“那么,我能行凶的时间就缩减到了从工藤听到声音,到赶来房间的十几秒,甚至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段内。”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完,慢吞吞下了结论,“从这个角度看,我不觉得自己有机会犯案。”
踹开房门,在受害人来不及反抗、惊叫、挣扎的情况下一刀毙命,藏好凶器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不可能在半分钟内完成。
“插一句话,”浅井诚实举手,“虽然没有做过血液分析,但从受害者脸上惊恐的表情来判断,受害人应该是在清醒的状况下被杀的。先被迷晕,无法反抗才被毙命的可能性很小我认为这再度减轻了津木同学的嫌疑。”
没有人反驳。
“如果大家对这个结论没意见,那同理,在扔垃圾期间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浅井医生,应该也能洗清嫌疑。”津木真弓看向浅井诚实,“她在回到公民馆后,一直都和松成学长待在演奏厅,学长,她离开过吗”
“没有。”松成柊摇头。
津木真弓舒了一口气“我发言完了。”
工藤新一默默听她说完话,这才接了一句“排除津木和诚实医生,那段时间待在公民馆里的所有人都有不小的嫌疑。”
津木真弓有些惊讶“怎么你们都单独离开过”
绿川光点头“是的,我和松成同学,都分别去过二楼的卫生间,工藤同学我记得是去过仓库归还打扫用具,安室君”
安室透耸耸肩“出去透透气,顺便绕着公民馆走了一圈,也是为了查看地形,防止有凶手埋伏在附近。”
“也就是说,只有巡警先生全程没有离开过”津木真弓看向老巡警。
老巡警刚要开口,工藤新一便打断“巡警先生的话,在后面去二楼调查的时间里,也可以绕回一楼杀人,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公民馆的构造。”
那巡警先生可以排除嫌疑了。津木真弓默默接口。
因为她很清楚,那个时间里,在凶案现场有且仅有一人。
她斟酌道“无论如何,除了我们几个,不排除外人犯案的可能甚至可能性总体来说是大于我们犯案的,在座每个人离开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要在十分钟内犯案”
她刚想说不太可能,但一想,在座除了松成柊,都差不多是这个世界的智力与武力值的天花板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工藤新一低笑一声,似乎就是在反问“你真的觉得不可能”
津木真弓撇撇嘴,没有接话。
安室透看向津木真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津木同学当时房门是反锁的,那窗户呢”
津木真弓顿了顿自己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房间里那大哥身上了,窗户
她闭眼回想了一下,当时那大哥翻窗的动作很流畅,没有打开窗户锁的动作。
“没有锁,而且好像有点松”她回答道。
“没有锁”安室透好像很惊讶。
“很惊讶吗”津木真弓皱眉,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安室透笑笑“不,我只是下意识觉得,凶手反锁了房门,大概是想做成密室杀人的悬案,那窗户应该也会锁上,但既然窗户没锁那又为什么要锁门”
工藤新一冷不丁接口“除非想拖延外面的人进来的时间,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津木,你进房间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人”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但却不闪不避地对上工藤新一探究的目光,沉稳道。
“我只能肯定,在我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那就是在我踹门的时候,凶手翻窗逃跑了。”
她力道不够,踹了两下才把房门踹开,如果里面的人有心逃跑,那确实来得及。
浅井诚实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死者身上的衣物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包括口袋与内衣侧的暗袋,凶手应该在尸体上找过东西。”
津木真弓想到她破门前,那正在尸体上翻找东西的大哥。
“不对劲。”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津木真弓的心又蹦了一下,“什么不对劲”
“先不说行凶时间,按照目前的线索,行凶的过程想必是凶手杀人、藏好凶器、翻找尸体,再跳窗逃跑。”
“没错。”
“那么问题就在于顺序,杀人和跳窗肯定是开头和结尾,那么藏凶器和翻找尸体,谁先谁后”
津木真弓脑内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一般来说,在尸体上翻找东西,肯定是在捅人这个动作之后立马进行的,正常情况下不会先舍近求远地放好凶器,再回来找东西。对于争分夺秒的凶手来说,这是一种浪费时间。”
津木真弓缓缓接口“但凶手在尸体上留下了翻找的痕迹,说明他没来得及将死者的衣物归位,从而更说明,他是匆忙离开的比如听到我的声音,停下翻找的动作,直接翻窗离开。”
那么,就没有“藏凶器”的时间。
而且这不是她的“推断”,这是她亲眼目睹。
翻找尸体的大哥,确实没有“藏凶器”的步骤,直接就翻窗离开了。
“你们是说杀人和找东西的,很可能是两个人”绿川光轻声开口,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安室透。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
也不排除那大哥真的先藏了凶器,才去翻找尸体。
但这么多余冗杂的动作,真的是一个追求效率的职业凶手会做的吗
“说到藏凶器,还有一件事。”松成柊突然开口。
“松成学长是想说乐谱”津木真弓接话。
他点头“我可以肯定那份乐谱就是第一具尸体旁边的乐谱,但根据巡警先生所说”
见众人的眼神都扫了过来,老巡警一个激灵,连忙接口“我真的放回派出所了我还锁起来了,钥匙就在我身上我现在带你们去看”
“不必。”津木真弓摇摇头,她相信松成柊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问题又回来了,巡警先生只在我们几人面前确切说过乐谱在派出所。”
兜兜转转,嫌疑又回来了,只有他们几个人有机会、有时间同时拿乐谱与行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座的各位就都洗清嫌疑了。”安室透突然轻笑。
津木真弓皱眉“为什么”
“巡警先生是在我们吃夜宵时说的乐谱的事,在那之后,确实所有人都单独行动过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用来杀人都算时间紧凑,更别提来回派出所拿上乐谱,再回来杀人。”
“不,还有一个可能。”
工藤新一开口,看向绿川光和安室透,“那就是,在最开始巡警先生去派出所放置乐谱时,乐谱就被顺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和他一起去的派出所吧”
绿川光似乎早就料想到对方的质疑,语调波澜不惊,“是的,我们是跟过去取睡袋的。”
安室透耸耸肩“一定要说的话,巡警先生人老眼花,我们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确实不算难。”
津木真弓却下意识排除了这个可能开玩笑,比起怀疑这两个人杀人,她更相信是那大哥杀了人。
一通发言下来,也只是排除了津木真弓和浅井诚实的嫌疑。
至于其他人的嫌疑嘛不得不说,不但没排除,还显得更可疑了。
“快一点了,今晚先休息,明天等刑警来了再说其他。”松成柊看了看手表。
“轮流守夜吧,”津木真弓提议,“正好六个人,两人一组,到明天早上七点,每组两小时,负担轻一点。”
秉持着“两个相对而言没那么熟的人”互相监督的原则,最后分组确定,津木真弓和安室透、工藤新一和绿川光、松成柊和浅井诚实老巡警负责休息。
让胡子都白了的老爷爷陪他们熬夜,到时候就指不定谁照顾谁了。
绿川光主动提议“我们可以轮第二组。”
第二组卡在四个小时的睡眠当中,刚睡两小时就要被叫醒,守两小时再睡两小时,算起来是最难受的一组。
剩下两组剪刀石头布,津木真弓和安室透被分到了最后的两小时。
她缩进睡袋,拿过眼罩,刚想睡下,突然一声短信的提示音轻轻响了一下。
津木真弓刚刚放松的申精再次瞬间绷紧,以为是那大哥又来短信了,刚想拿出手机,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躺着没动,连身都没翻,像是完全无动于衷。
旁边睡袋的工藤新一见状,突然开口“你手机响了。”
津木真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扣上眼罩“这个点谁会给我发消息啊你们的手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