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光的手轻轻撑在了桌子上,仿佛是为了防止自己碰倒桌上的酒杯,他将那杯酒又挪得靠近了津木真弓手边一点。
“我很担心你。”他重复的声调比之前更为柔和。
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一句话,让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下意识问道“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经历了月影岛的事后会不会伤心难过。”
津木真弓呼吸一滞。
“最后两起案发时,我和安室君回旅馆找了会儿东西,后来又有工作上的事联络,就在旅馆处理了,没有和你在一起。后来我问了目暮警官,才听说了事件的全貌。”
津木真弓放下手中的刀叉从他提起“月影岛”三个字开始,这顿饭就彻底吃不下去了。
“我明白,你与诚实医生的关系也十分亲近,这一切令人遗憾。”
绿川光没有离开她的座位,反而就着撑在桌上的姿势,微微屈身。
他克制地将自己的触碰与话语控制在一个礼貌的范围内,这份锦上添花的体贴令津木真弓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他的语调充满怜惜与遗憾,“那一天,工藤君抱你回来时你身上烧得滚烫,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这一切都让我很担心。”
津木真弓对那天自己睡过去后的一切一无所知。
“除了受凉发烧以外,高热与昏迷也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碰到难以承受的事情时,下意识以休眠保护自己。”
她无法反驳绿川光的话。
在下岛后的一周中,她刻意去忽略月影岛与麻生成实的事对她产生的影响,甚至有意识假借着跑各种资料的名头,连着几天都没有与侦探社的成员见面。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不管怎么说,多谢绿川先生的好意,但是”
绿川光伸手,按住了她的酒杯他没有碰到她握着酒杯的指尖,而是轻轻按住了玻璃托柄。
又是一份克制的、浅尝辄止般的“分寸”。
“我不清楚当时你与你的两位朋友发生了什么争执,但我知道这对你影响很大,痛苦与低沉的情绪,不是靠逃避能够治愈的。”
津木真弓缩回手,不再去碰酒杯。
“真弓小姐。”
他不再以姓氏来称呼她,但比起直呼其名的亲昵,他又在名字之后加上了一份不算生疏,却仍旧客套的称谓。
像是一份独一无二,却又若即若离的在意。
绿川光拿捏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分寸”,站在那个恰当的距离上,看着她,关切又温柔地说我很担心你。
近一步过于冒犯,退一步又变得疏离。
唯有在他的距离上,松弛有度。
“我当时看着那样的你觉得十分无力,我想要帮助你,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
像是一只狡猾的黑猫,他伸出了前爪,微微试探着,用指尖触碰了那条分界线。
“所以回来后,我给你发了信息,没想到一直到今天才有空相聚。”
分界线那头的目标似乎对这份试探适应良好,于是他更大胆地探出爪子,一根、两根、三根
“如果我的言辞让你感到冒犯,请容许我向你道歉,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直到整只毛茸茸的前爪都越界,他开始伸出另一只。
“哪怕仅仅只是当一名倾听者也好,将心中的烦躁与憋闷诉说出来,也是一种宣泄的方法。”
他的目标似乎适应了他的试探,他开始变得大胆起来,探出毛茸茸的长尾,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我真的有点担心。”
她依旧没有拒绝,于是他勾人的长尾在对方的指尖晃悠悠地滑过,酥麻的、毛绒的触感转瞬即逝。
缠紧的尾巴像是想要顺着她的手臂攀上,却在下一秒倏地收回。
他看准时机,收回了那条狡猾的长尾。
“就算不是我,我也希望你有机会可以与其他值得信任的倾听对象,倾诉发泄。”
同“尾巴”一样,撑在津木真弓身侧的绿川光及时抽身,松开了手,直起身,似乎要退回那处安全又恰到好处的范围。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下一秒,手腕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握住,他停住了即将转身的动作。
“当然,如果绿川先生不嫌麻烦的话,”她叹了口气,“我或许确实需要找一个倾诉对象。”
绿川光侧身,转回正对她的位置,微微躬腰,反手回握了她的指尖。
“乐意之至。”
绅士又礼貌的笑容下,似乎有看不见的长尾在“黑猫”先生的身后轻轻摆动,它掩在晦暗的灯光中,无人看清。
那是猎物上钩的愉悦与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