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问出这句问题的时候还趴在他的怀中,安室透微微收紧揽着她的手臂,将她更紧的禁锢住。
“除了这个你没什么其他想问的”
比如,不想问一下为什么他随身带着枪
甚至不是“带”着,而是“藏”着先前他单独面对两把枪的时候都没想过暴露,但在刚刚
安室透得承认,他刚刚拔枪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是身体先于头脑中的理智行动的本能。
津木真弓却似乎没有顾忌面前这个人是个“配枪的危险分子”,只是再度从他怀中挣了出来,顺手把刚刚自己因为帽子被打掉而散乱的头发捋了捋。
安室透等她捋好头发,抬头,随即一敲手掌。
“啊,还真有。”
安室透等她开口。
“改天教我用枪吧”她突然看向安室透,眼睛亮亮的,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
“不然我就举报你私藏枪支再加上违规逆行”
安室透
不是,为什么会有人把“藏枪”和“逆行”的严重性相提并论啊
他叹了口气,觉得不能和这人纠结“常识”问题。
安室透决定先不这个,只是伸手把她稍稍冒出去的头压了下去,“安全出去再说。”
他一枪打中了琴酒的肩膀,而以他对对方的了解
果不其然,“哒哒哒”的鞋跟碰撞声在空旷的大仓内响起,这样的境况下,简直压迫感拉满。
安室透拉开弹匣看了一眼,“我还有六颗子弹,你叫的警察他们什么时候来”
津木真弓看了看现在的时间,“警察他们还有一会儿才到,但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五分钟之内该来了。”
安室透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琴酒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安室透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握住津木真弓的手臂,“接下来,跟我走。”
和还在仓库地上趴着的伏特加不一样,琴酒不是一点小聪明能糊弄得了的人。
津木真弓张了张口,但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自己是个有护盾的人算了,看样子这盾今天是白买了。
她默默闭嘴,点了点头。
见她难得没有和自己抬杠,安室透像是勾了勾唇角,随即探头又朝着脚步过来的方向狙了一枪。
津木真弓缩在箱子后面,看不清对面是什么情况,她只听到对面的脚步一顿,安室透扯了她一把。
“走”
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尽量往仓库外围的方向撤退。
“砰”一声,子弹擦过箱面扬起金属般的火花,津木真弓的动作没有安室透利落,那火光几乎烧灼在她眼前,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动作都差点慢了半拍。
“不对啊,你不是打中他左手了吗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左手握枪啊。”
安室透伸手护住她的头,“他们这种人,左右手通用不稀奇。”
津木真弓不说话了,安室透默数着对方的脚步声,探头又狙了一枪,拉着津木真弓又撤了一大段路,再次翻滚到箱后,津木真弓突然皱眉。
“不对。”
“哪里不对”
“那个大个子又没受伤,只是绊了一跤,这么长时间,也该来支援了,怎么不见人影”津木真弓压低声音。
虽然那大块头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她可不觉得那人会抛下琴酒偷偷溜走。
安室透思索了一下,“可能去找我们的座驾,想要釜底抽薪。”
这种地方的仓库,只可能是开车来的,伏特加很可能是去找他们的车子,试图找到两人的身份,顺便断了他们的后路。
但他现在还带着津木真弓,只能先往外撤。
“难道他们是想”津木真弓倒吸一口凉气,“给你轮胎放气”
安室透“你把他们想得太文明了。”
按照琴酒的风格,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听到自己的爱车殉爆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轰”地一声巨响,微型炸弹扬起的尘土连隔得这么远的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趁着这地动微震的时刻,安室透探身再狙一枪逼退琴酒,拉着津木真弓越来越往仓库大门撤去。
“嘶安室先生,你恋人炸了”津木真弓低呼。
安室透
他已经十分免疫津木真弓时不时的语出惊人了,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津木真弓翻了个白眼,“你恋人尸骨未寒,你就已经想着新的了”
说着她又偷偷探了探头,看了看远处的滚滚浓烟,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那不是你停车的方向”津木真弓将头缩了回来,“这是刚刚那个仓库”
微型炸弹扬起的火势迅猛无比,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不到,火光便已撩红了半边天空,将黄昏与黑夜交界十分那渐暗的天色都烧灼得无匹明亮。
“广田雅美还在里面”她瞬间想到这件事,身体一动。
“你干什么”安室透一把拽住她,“就算在也已经死了”
津木真弓冷静下来分析“他们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但是现在被人发现了行踪,所以把仓库炸了,烧干净所有证据”
刚刚她以为是他们一步步将琴酒带往仓库外寻求救援,其实是对方一步步逼退他们远离仓库,给手下毁尸灭迹的机会。
“不行,至少要”
她话音未落,仓库门口,连接着大马路的路口处,轰鸣的警笛声已经传来。
警笛声缓慢地由远及近,不知道是津木真弓叫的那批,还是发现了仓库这边异动而临时出动的警车。
安室透顺势又探头,朝顿在原地的琴酒狙了两枪,琴酒闪身避过,朝着警车还未出现的马路边看了一眼,不再恋战,转身撤退。
听着琴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津木真弓这才松下那口气,靠在货物箱上瘫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远处的车辆从路口驶近,一辆出租车带着“警笛声”飞驰过来。
车门打开,工藤新一拿着扩音喇叭、抱着电音箱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正躲在箱子后的津木真弓和安室透。
安室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警察呢”
“哪来的警察,”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就知道了,这小子外放的警笛声吓人的。”
“滴嘟滴嘟”的刺耳警笛声还在他手里的喇叭中回响,他跑过来,将靠在箱子上的津木真弓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一口气。
“你说这里发生了枪战,我看学姐他们还有一段路程,只能先想办法虚张声势了。”
津木真弓捂着耳朵“太响了能不能关掉啊”
工藤新一“不能,放着吓人也挺好的。”
那辆载着他来的出租车已经脚底抹油地溜了,工藤新一挠了挠头“我还没付车钱啊。”
安室透笑了一声,“司机是个明白人。”
什么钱都比不过命重要。
工藤新一检查完两人的情况,确定没有受伤后,总算放心下来,他看了看远处的火光。
“他们放的火”
津木真弓休息完毕,重新爬了起来,扯着工藤新一向大仓库跑去,“时间紧急,长话短说。”
她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将仓库中发生的事和工藤新一复述一遍,等拉着人跑回仓库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広間不,广田小姐还在里面”
工藤新一看着熊熊燃烧的仓库,火光将他发白的脸色映得通红。
“对,在最里面的小仓你干什么”
津木真弓见他伸手开始脱外套,赶忙一把拽住他,“你要进去”
工藤新一拿出随身背包中的矿泉水,将外套淋湿,一边还在冷静地分析着。
“从外部的破损程度来看,刚刚的爆炸很可能不是什么威力很大的炸弹,也可能只是汽油燃烧发生的逆流爆炸,如果着火点不是小仓的话”
津木真弓伸手抢过他的水瓶“那也已经烧成这样了”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她也有回去救一救的想法,但如今眼前的仓库已经烧成这样了,现在进去无异于送死。
工藤新一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将自己身上的背包、包括手机电脑都留在了外面。
“你们在外面等待救援,如果灭火的话,先从小仓”
“工藤新一”津木真弓火了,一把拽住正要往里面冲的他,“你清醒一点”
三番四次被她阻挠,工藤新一看上去也怒了,他反手甩开她的手,“我很清醒”
他看着她,声音中有低沉的怒吼,与辨不清的情绪。
“正因为清醒,我才不会坐视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津木真弓一怔,看向少年眼中被火光染成血色的光,突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这一次,至少要把尸体带出来。”
工藤新一像是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收回了手,“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说着,他将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套在头上,从还没有燃尽的大仓正门处冲进了火场。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我记得刚刚逃跑的时候看到4号仓库附近好像有灭火装置,我跑不动了。”
安室透对少年的“送死”做法无动于衷,他只是对着津木真弓点点头,“那你休息一下,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
他正朝着津木真弓口中的“4号仓库”跑去,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安室透转身回头,眼睁睁看着刚刚口口声声劝着同伴不要“送死”的少女,在支开自己后拔腿冲进了火场。
他难得地愣在原地,迷惘之色溢于言表为什么
对津木真弓来说,这个答案也很简单因为她身上的护盾还有三次机会。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工藤新一冲进去送死吧
工藤新一披着身上淋湿的外套,跨过天花板上不断掉落的着火钢筋,正在火场中艰难地寻找通往那个传说中的“小仓”的小门。
大火将周遭的一切染成血红的颜色,鼻腔中呛入的浓烟令他止不住呛咳出声。
“门在你十点钟方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大火中传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热出了幻觉,正愣怔时,后面传来了一把推搡“烧坏脑子了吗”
津木真弓一把推开工藤新一,闪过天花板上掉下的又一块钢块。
工藤新一惊觉回神,当即怒目而视“你怎么来了”
“我比你熟悉路啊”
理所当然的语调令工藤新一霎时火起,“你送”
“找到了卧槽好烫”
他暴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津木真弓正弯着腰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找到后伸手就要去拿,结果被烫的惊呼一声。
工藤新一赶忙跑过去“你干什么”
津木真弓拿出刚刚工藤新一没用完的那瓶水,“刺啦”一声浇到那东西上,火速降温。
“刚刚被我扔出去的手枪还好他俩没带走,也没被烧坏。”
工藤新一一时不知道该吐槽“手枪居然是用来扔的”还是“这时候了为什么还找这个”。
津木真弓将广田雅美的手枪拿在手上,“跟我走。”
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小仓的门被炸开了,他们不需要再思考怎么破门而入。
但越往里走,火势就越来越大很明显起火点就是小仓。
工藤新一将身上的外套扔给津木真弓,反手被津木真弓扔了回来。
“找到人肯定要你背着走,你先拿着。”
更何况她因为身上护盾的关系,其实被隔绝得很好,甚至连体感温度都下降了不少,丝毫没有火中取栗的艰难感。
小仓中已经被烧得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二人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点,工藤新一一眼就看到了角落中半靠在墙上的,一个正在燃烧的人影。
“在那里”
熊熊的烈火中,那道半靠在墙上的人影已经烧得只剩火光,没有任何下手的余地。
但津木真弓却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她记得之前她拖着广田雅美朝窗边走去,虽然在对方的挣扎下又把她放了下来,但如果那时她就断了气,尸体应该在窗边才对。
如果当时是休克,她后来又醒过来的话正常人的求生要么是往窗边逃,要么是往门口逃,为什么会靠在角落里死去
她还愣在原地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走上前,拿着那瓶仅剩不多的水往墙边的尸体上浇,但杯水车薪。
“喀啦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正在灭火的工藤新一没注意,津木真弓却骤然抬头。
“小心”
没有时间再管广田雅美,津木真弓伸手一拽一甩,把工藤新一从尸体旁甩开,自己却因为惯性的原因,直接扑倒在尸体旁。
“哗啦”一声,被燃烧到极致的断梁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般,终于倒了下去。
在“轰隆隆”的巨响中,骤然吞噬了火光中的女孩。
那大概是工藤新一的一生中,第一次出现如此下意识的“后悔”情绪。
超越了原则与坚持如果再重来一次,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不会再做同样选择的绝望感。
灼烈的高温中,少年如坠冰窟般冻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连尖叫与嘶吼都发不出的窒息感,仿佛被人掐断了所有呼吸,在那一刻,与下坠的火光一同窒息。
突然,有轻微的响动声从火光中传来。
“嘶哎呦卧槽,工藤新一你能不能有点同学爱扶一把啊”
像是上天眷顾,奇迹降临在了绝望的少年眼前。
工藤新一顺着呼声看去,断裂的横梁虽然砸了下来,但却正旁边破碎的石板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区。
津木真弓恰趴在这块空区之中,虽然身上仍然撩了几缕火星,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仿佛被冻在原地的工藤新一这才感觉浑身回暖,像是在地狱走了一遭。
他赶忙跑过去将人连拉带拽地拉出来,却见她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刚刚平复下的心头再度一紧。
“你烧到哪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湿衣服盖住了她,津木真弓拨开外套抬起头,染了些许灰烬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扭、扭到脚了”
工藤新一
这真不能怪她,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有护盾,但是眼看着要被燃烧的横梁砸中,逃跑是人下意识的本能啊
结果一个没稳住,烧没烧着,反而脚给扭伤了。
她大概要成为火场里没有被火烧伤,但被自己搞伤的第一人了。
工藤新一不知道说什么,伸手让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扛了起来,朝窗边走去。
“诶不救人不是,不救尸体了吗”津木真弓愣了一下。
“先出去。”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满心满眼只想身边这人平安离开火场,其余什么事都可以不用再管。
“可、可是这样的话”他们来火场里走一遭是干什么体验一下极限送死的感觉吗
“先出去”工藤新一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吼出声。
你吼拉磨大声干嘛啦
但自己现在还挂在他肩上,津木真弓只能默默白了一眼,不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