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一下子惊醒,困意都被驱散了大半。
她凑到书桌前,伸手扯过了工藤新一的一半耳机,塞进耳朵。
这个窃听器的质量好像不是很高,又或者是地下室信号微弱,听上去杂音特别重。
但从滋啦滋啦的杂音中,津木真弓还是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缓步上楼。
脚步声、衣物摩擦声,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是那个小姑娘。”津木真弓也听出了脚步声的来源。
她来到了楼梯的顶端,拉开了地下室通往一层的房门。
一楼地下室房门的旁边,一边是卫生间,另一边走两步就是博士的卧室,当中还隔着一扇窗户。
“脚步声走远了判断不出她的转弯方向。”
津木真弓拿过桌上的纸笔,画了一个简易的博士家一层平面图。
“往右转了。”工藤新一的语调十分肯定。
津木真弓
来不及询问对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津木真弓按照对方的行走方向画了一个箭头。
“那就是她要去窗户翻窗逃出去”
津木真弓想了一下,“但是她才七岁别说这个体型翻不上窗台了,连够上窗户的握把都很难吧”
阿笠博士晚上肯定是锁着窗户睡觉的,她要开窗逃离还得先打开窗户锁。
工藤新一的倒转着手上的圆珠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津木真弓听出来,这是他根据窃听器里传来的女孩脚步声在打拍子。
女孩脚步声停下了。
津木真弓追问道“几步”
“六步。”工藤新一回答。
津木真弓在图旁边写写画画,“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一步在三十到六十厘米之间,这孩子还很虚弱,按照四十厘米算两米半,那就是走了两米半。”
她在图上画了个圈“是博士的房间”
工藤新一瞬间站起,“她的目标是博士”
“不是,你等等”津木真弓拽住他,“你要干什么”
他不会怀疑这孩子图谋的对象是阿笠博士吧
“叩叩叩”
工藤新一还没回答,窃听器里传来了敲门声。
津木真弓凝神,听到那里寂静两秒,房间里无人应答,小女孩又伸手敲了两下。
片刻后,房门慢悠悠打开,是阿笠博士有些困顿的声音。
“谁诶是你”
显然阿笠博士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姑娘也有些惊讶,“你还没睡睡不着吗”
小姑娘发不出声音又或是不想发出声音,大概是比划了几下,让阿笠博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这是害怕一个人睡觉”阿笠博士犹豫了一下,“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不过新一说我晚上会打呼噜”
小女孩不知道做出了什么表情,阿笠博士瞬间就慌乱起来,语调也柔软下来。
“诶诶诶,别哭别哭,好好好,博士爷爷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随后两人一起进了房间,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津木真弓拿着笔愣了一下,和工藤新一面面相觑一会儿,随即“啪”一下把笔放回桌子上。
“我真是被你的被迫害妄想症传染了,才会大半夜陪你窃听一个睡不着觉要找大人陪同的七岁小女孩。”
她扯下另外半边耳机,伸了个懒腰“行了,警报解除,那就是个心理防线比较高的小姑娘。”
工藤新一的目光中也有一丝疑惑,随即摇摇头“不排除”
津木真弓直接打断他“不排除她半夜再逃跑的可能拜托,她如果想跑,为什么要特意上个楼和博士睡一间房间自己一个人睡不香吗半夜更好跑路啊”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我是说,不排除这是她在博取同情的可能,博士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又无儿无女的,很容易同情心泛滥。”
津木真弓无言以对,“你最好不要让博士听到你这句评价。”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行吧,那你自己听吧,我要睡觉去了。”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瞪着他警告道“但有一点,在我不在的时候,无论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直接冲到博士家,先把我叫起来,听到没”
工藤新一挥挥手“听到了。”
“你发”
“我对福尔摩斯发誓。”工藤新一已经对她的“福尔摩斯”式威胁法十分熟练。
津木真弓心满意足地点头,上楼睡觉去了。
工藤新一看着打开又合上的房门,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她刚刚摘下的耳机重新戴上。
第二天一早,津木真弓是被疯狂响的门铃吵醒的。
本来就没睡多久,楼下门铃疯响又搞得她起床气发作,她抓着凌乱的发丝,怒气冲冲地冲下楼,楼梯踩得震天响。
“工藤新一你家炸了”
一楼的书房门慢悠悠打开,工藤新一带着哈欠声的声音响起。
“真高兴你没有因为上一栋公寓的事产生心理阴影,还能用这种威胁开玩笑。”
津木真弓看着他的样子,惊讶道“你不会真的听了一夜吧”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眼下还有点青黑,他飞速总结。
“这小姑娘一晚上起了三次夜,每一次都是博士房门先打开,然后打开了楼梯隔壁的卫生间门,最近的一次是凌晨六点四十二”他看了一眼手表,“离现在正好是一小时前。”
“你不觉得奇怪吗”工藤新一发问。
津木真弓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你的行为何止奇怪,都已经变态了。”
“不是说我,我说她。博士的主卧是套间,里面有自带的卫生间,选择主卧的卫生间不是更合适吗而且一晚上三次这个频率我劝她去看看医生。”
“我劝你去自首。”这偷听人家小姑娘起夜的变态。
两人斗嘴间已经到了房门口,工藤新一打开门,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阿笠博士。
“博士怎么了”
这才早晨八点不到,还是休息日的早晨八点,怎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太好了,你们总算醒了那小姑娘好像发烧了”
像是一夜淋雨又收到惊吓地后遗症姗姗来迟,小姑娘烧到了383,对孩子来说属于“高烧”的温度。
津木真弓将她额头的冷毛巾换了一块,将换下的那块递给旁边的工藤新一。
“这块再放冰箱冰一冰。”
博士走进房间,“新出医生说他在路上了,让我们先物理降温。”
“怎么在雨里淋了那么久都没事,昨晚睡一觉反而开始高烧了”工藤新一有些奇怪。
津木真弓瞪了他一眼,生怕他又把人家往图谋不轨的地方想。
阿笠博士有些歉疚,“这小姑娘昨夜说一个人睡觉害怕,要来我房间睡,我就同意了,但我你们知道的,我年纪大了,睡觉不喜欢太热,房间里不开空调,窗户也是开着一条缝通风的肯定是夜里着凉了。”
这个房间也确实比楼下的房间温度低了不少。
阿笠博士的主卧本是双人间的设计,但他常年孤身一人,后来就干脆把两人的大床拆成了两个单人床,另一个靠窗的床上平时放一放衣服,他睡在里面的床。
昨天小姑娘说一个人害怕,他没有多想,就把她安置在了靠窗的床上,大概就是那时候感冒了。
“小孩子感冒发烧是正常的,博士不要太自责了,”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安慰道,“博士再去煮点粥吧万一等会儿要给小姑娘打针吃药,至少要先吃点东西。”
阿笠博士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工藤新一走到窗边,往窗外看了看。
“巧了,这扇窗正对着花园。”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笑意。
津木真弓现在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听懂这人画外音的技能。
她知道,他是在暗示,按照这个窗户位置,任何人都有可能掌握阿笠博士卧室的布置,甚至睡觉的习惯。
她瞪了工藤新一一眼,“要么去厨房帮博士煮粥,要么待在房间就闭嘴。”
工藤新一将窗户关上,将房间里的热空调打开,继续道。
“不过这么一来,给这小孩请心理疏导的计划就要延后了,我刚刚已经给高木警官打电话了,他说一会儿去安全科问一下,看看有没有报案。”
说着,他打开房门,出门间,回头提醒了一句“哦对,忘了说,博士卧室的洗手间没有洗浴间。”
津木真弓一怔。
工藤新一推门离开了,她却看着床上昏迷的小姑娘,心情复杂。
博士的睡觉习惯只要有心观察,就可以从窗户外直接看到,博士房间的卫生间没有洗浴间,只有门外那个卫生间有。
这小姑娘一夜起了三次,每次都往那个卫生间跑。
所以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很难说是不是对方突然洗了冷水澡而抢行引起的这是工藤新一想说的。
那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想要推迟他们报警已经请专业儿童心理专家的速度。
以防自己暴露。
但是暴露什么呢
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图谋
新出医生这次依旧来得很快,甚至贴心地没有穿白大褂,虽然还是带了医药箱,但将所有器械都放在了门外,走进卧室时手中空无一物。
他摸着小女孩的额头,又看了看小女孩的扁桃体。
“着凉引发的高烧没想到昨晚没烧,今天烧起来了。”新出医生叹了口气。
“退烧针还是吃药”他看向房间里的三个大人,随即解释了一下,“一般我会建议退烧针但是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过敏源,退烧药的话也很难说。如果一直找不到这孩子的家人,你们先把这孩子带去医院体检一下,会更妥当”
津木真弓揉了揉额头“保守治疗吧,普通的感冒药压一压。”
新出医生点点头“我再开点儿童退烧贴,你们物理降温为主吧以防万一,我把药也开了,如果实在压不住,那就吃退烧药压。”
在场的人都算是为这孩子操碎了心,不一会儿,阿笠博士端着热粥进来,给孩子扶起来喂饭。
这孩子还有些许意识,还没有完全烧糊涂,倒是能勉强下咽。
送走新出医生,工藤新一抬手看了看手表,看向津木真弓“走吧,去商场。”
津木真弓“啊”
他突然冒出来这句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他挑眉“昨天说好的,今天要一起去商场买东西。”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她刚刚搬家,总有些小玩意儿和生活用品要慢慢置办。
但是,现在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女孩“但这小姑娘”
“没事,你们还有事就去忙吧,”博士也很贴心,“新出医生和我说了怎么吃药和降温本来也是我捡回来的孩子,也不能一直麻烦你们。”
“好吧,杯户商场最近新开了一家鸡蛋羹的店,我们会记得给你们打包两份回来的,”津木真弓叹了口气,“顺便也帮这小女孩买几件衣服她可能要多在这里住两天了。”
两人一出门,津木真弓就“哼”了一声。
“我检查过阿笠博士家那个浴室了,水龙头是热水的方向,打开后也是直接流出的热水”
工藤新一打断她,“能想到装聋作哑地避过盘查,又半夜起来洗冷水澡蒙混过关的智商,不可能漏掉这些细节。”
津木真弓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就像他也说服不了自己,让她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有如此心机。
于是两人作罢,招来计程车,向杯户商场驶去。
刚上车,津木真弓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幽幽一笑。
“啊对了,工藤君,虽然在你的心里我可能是个智商还不如七岁小孩的人但至少我很清楚你将我们的购物地点订在杯户商场的原因。”
工藤新一沉默。
“所以我是不会陪你上三楼的哦。”
杯户商场的三楼有什么内、衣、专、柜、啊
一直到下车,走进商场的时候,工藤新一还在和津木真弓掰扯。
“讲点道理,广田雅美的那个坠子给的是你,那作为她钦定的证人,你去买同款的衣物,来对比那坠子的区别显然更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