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个“底层世界”,津木真弓知道得不多,工藤新一不愿说。
对此他的说辞是他也无法掌控虽然津木真弓觉得这人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但对于“无法掌控”这件事,倒是多了几分信任。
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想要找她“合作”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底层代码”,那隐瞒消息对于她的寻找没有任何帮助。
“那是个危险的世界。”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津木真弓不好说和待在你在的这个世界比起来,哪个更危险。
但当真正接入这个世界后,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她是在一片温暖的液体包裹中醒来的,这样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恍惚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还置身在布满了营养液的营养仓中。
如果鼻尖没有传来那么浓重的血腥味的话。
那滩液体不是什么营养液,是血。
她躺在一大滩血迹中。
而根据房间外偶尔传来的枪声判断,这滩包裹着她的液体,不出意外应该是人血。
她放缓自己的呼吸,保持着闭眼的姿势,微微隙开一条缝,打量起四周的一切。
第一眼看到的,是身旁死不瞑目的两具尸体。
哪怕是对于她来说,一睁眼就和两具尸体对视,这样的场景也过于吓人了。
她克制住自己差点蹦出来的心跳,继续观察。
两具尸体都是眉心一枪毙命,强烈的子弹冲击几乎轰烂了他们大半边脸,流出的血与不明浆体,构成了此刻包裹着她的“温暖”液体。
还是热的,刚死没多久,罪魁祸首很大可能就是门外枪击声的发出者。
确认房间里没人,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常,没有疼痛,没有受伤。
但这看上去更奇怪了,为什么在两具被爆头的尸体间,会留下她这个活口总不能是因为她装死装得很成功吧但她明明身上连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她借着尸体的遮掩,短暂地观察了房间里的布置,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只有一个衣柜
砰
下一秒,房门被踹开的声音狠狠锤在了她心上。
太快了,她甚至还没搞清楚状况,连这具身体的身份都不知道
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她身旁听住。
“呵。”依稀是一个熟悉的男声,“你留下了活口,苏格兰。”
在她终于听出了这个声音属于谁的下一秒,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她的眉心。
津木真弓卧槽不会刚接入游戏两分钟就原地去世吧
工藤新一在搞什么啊上来给她个地狱开局她还玩个啊
“等等,琴酒,”又是一个熟悉的男声,“不对劲。”
津木真弓察觉到额头上的枪口一顿。
那人从喉咙里漫不经心的哼出了一声,“嗯”
“刚刚我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里面没有这个小姑娘。”
从对方的话中,津木真弓判断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大概和上一局一样,年龄差不了多少。
琴酒似乎不相信,但苏格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顿了一下。
“这小姑娘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血都是别人染上去的,我再怎么愚蠢,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确实,不管是真失手,还是想要手下留情,绝不可能一个伤口都不留下。
苏格兰再度开口,“有点蹊跷,把人带”
“太麻烦了。”琴酒不讲理地打断了他的话,刚刚挪开一点的枪口再度指上了她的额头。
津木真弓知道,这时候再不“醒”来,就再也醒不来了。
“等”苏格兰下意识要拦他。
“唔”
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仿佛刚刚恢复意识般,睁开眼。
隔着漆黑的枪管,津木真弓和琴酒的双目对视一眼。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熟悉的“琴酒”。
她熟悉的琴酒,虽然平日里也冷着眼,但最多算是习惯性面无表情,却不至于如此
嗜血又肃杀。
她按下心底的异样情绪,作出受到惊吓的模样,像是想要动一动,下一秒,就看到了面前的尸体。
津木真弓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似乎想要尖叫,但力不从心,张了好几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哑巴”琴酒看着她的样子,挑眉。
津木真弓没有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做出惊吓过度的惊恐表情,失声的表演尤为逼真。
她不断地挪动着身体,想要再血泊中后退,但琴酒指着她眉心的枪口如影随形,一路追着她,她只好手脚并用地表演着。
她伸手在自己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顿时泪水溢满了瞳孔,一滴一滴往血泊中坠落。
她剧烈的扑腾让周遭尚未干涸的鲜血四散飞溅,溅上了面前那人的鞋尖。
琴酒看着鞋尖上沾到的血水,皱了皱眉,似乎更加厌恶。
“这小姑娘有古怪。”苏格兰一再强调,“直接杀了不是明智之举。”
他看了一眼血泊中无声尖叫的女孩,顿了顿,压下心中的酸楚。
“而且,她看上去不会说话,暂时留下活口,也不怕她说出去。”
琴酒的枪口没有收回来,仿佛饶有兴致地看着津木真弓的表演,又或者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收起了枪。
“这不是你第一次杀人,苏格兰,还是平时都习惯在瞄准镜里看尸体,第一次看到活的,就受不了了”
他看着津木真弓,开口的话却是在和苏格兰说。
但无论如何,他至少收起了枪,大概是打消了杀意。
苏格兰和津木真弓想的一样,虽然被讽了一句,但至少看到女孩被保了下来,他心里松了口气。
“抱歉,我”
“组织不需要道歉。”琴酒打断他。
他走到一旁,远离了血泊中的女孩,点起了一根烟,在缭绕的白雾中,勾勒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从这个女人开始,习惯它。”
津木真弓
苏格兰也愣了,随即意识到琴酒说的“习惯它”,是习惯近距离杀人。
他收了枪,不代表他放过了她。
他是要苏格兰动手。
津木真弓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连脸上的表演都空白了一瞬,好在被鲜血与长发挡住。
苏格兰咬牙,试图再挽救一下,“不先审问出她是怎么进来的吗”
琴酒叼着烟,说话间有些含糊,但还是在笑,“不是你说,她不会开口的”
苏格兰脸色更难看当然,难看不过地上的津木真弓。
如今这个局面简直堪称地狱开局,碰上了杀人不眨眼的真黑方魁首,她却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搞清楚,难道真的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
开局五分钟就领便当,简直刷新了她的失败记录。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现在死了,会怎么样
她和正统的游戏系统失去了联系
不行,不能在这里死去。
她慢慢维持着惊恐又绝望的表演,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慢慢逼近的苏格兰,一边缓缓向旁边退去,想要不着痕迹地伸手去够血泊中的一把银刃。
那是她刚刚就看到的,大概是房间里的死者用来防身的,可惜刀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但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就在这里徒劳等死。
“咔嚓”一声,又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踩在了她面前,恰好踩住了她试图伸手去够的那柄匕首。
是苏格兰。
津木真弓看着他,见他在琴酒看不到的角度,微不可见地对自己摇了摇头。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都无法判断对方的红黑属性,那在此时,在她发现面前的人想要救她时,几乎就能确认了。
但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怎么救她。
苏格兰端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她的左胸。
她明白了他的意图,一枪爆头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如果对准胸口,只要偏过心脏,至少还有少量生还的希望。
但津木真弓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他的手软,和那“少量的希望”上。
她放缓呼吸,压低重心,计算着出其不意夺下对方枪支,并避过琴酒的子弹的可能性。
苏格兰闭了闭眼,咬牙告诫自己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正要不管不顾地扣动扳机,突然一声冰冷的音调打断了他。
“停。”
开口的又是琴酒。
下令杀人的是他,阻止苏格兰开枪的还是他。
苏格兰松了口气,放开扳机,却作出不满的语气“怎么又不杀了”
琴酒叼着烟,绕过面前的血泊,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似乎在认真观察她。
但他明明刚刚已经看了她那么久,还有什么没看够的
枪口撩起了她被血渍糊在脸上的留海,琴酒终于在今晚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全貌。
他的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连那仿佛看尸体的目光都没变过,只是沉默了两秒后,淡淡开口。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