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方便带她玩,就住在尖沙咀的海港城。
第二天想要做计程车去海洋公园,却被纪忆否决了:“我想做地铁和大巴。”对于纪忆的这个要求,季成阳倒是没什么异议,反正他们住的地方交通如此方便,真做地铁换大巴也会麻烦。假期人很多,地铁人也很多,但肯定没有北京地铁那么恐怖将人都挤成相片似的。
“金钟站,”纪忆重复着,“我们要从B出口出去。”
她可是预先查好如何坐。
上次来因为没有做好准备,竟然在下午很晚才到海洋公园,还没看到海豚表演,这次一定不会错过了。她两只手握着栏杆,头轻轻抵在上边,和季成阳小声聊天。从开始上大学,再也没有不能散着长发的限制,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之上。
发丝很软。
她一直很瘦,但脸上有稍许婴儿肥。这种长相,人很显小。
可是她因为和季成阳出来,特地带了自己最成熟的夏装,今天她穿着天蓝色的连衣长裙,还在腰上系了条深蓝色的小麻绳腰带,和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些违和,却有违和的让人觉得很美好。就是那种尚未真正成熟的女孩子,穿上妈妈的成熟服装的感觉,季成阳单手握着扶手,低头和她聊天时,总会时不时仔细看她的举手投足。
他不知道,这次回来能陪她多久,甚至会怕下一次回来他的小姑娘忽然就长大成人了,他会错失她真正成长的那段精彩时光。
“你在想事情吗?”纪忆小声问他。
季成阳摇头,轻声回答:“没有,我在想海豚。”
他漆黑清澄的眼睛,在看着她。
她噗嗤笑了:“我们一定赶得上中午的表演。”
季成阳不置可否,现在刚才九点,公园还没有正式开门。
地铁转了大巴,她特地拉着季成阳,不让他去坐即将开走的那一辆,反倒是排在队伍的最前面,她想和他做在顶层巴士的第一排,和司机一样的视野。
“那个位置最不安全。”季成阳提醒她。
“没关系,有你呢。”纪忆笑。
这个回答绝对不能深想,真出了事故,有谁都没用。但是对她来说,从小到大,只要有季成阳在的地方就没什么可怕的。
那天,纪忆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双层巴士的第一排,而更加让她觉得幸福的是身边坐着季成阳。她手扶着玻璃前的扶手,用余光去悄悄瞄他,视线里有高楼大厦也有季成阳。他坐在她身边,在这个空间里显然因为身高的原因有些伸不开腿,一只腿就只得放在走道的位置,显得特别男人。细算起来,他也才二十五岁。
其实……自己和他的年龄差距并不大,二十五岁,在大学里读研究生的年纪而已。
她继续打量他,发现他自从做过脑部手术后,就很喜欢出门戴个黑色的棒球帽。
也没有她小时候的记忆里那么爱穿衬衫了,大多是黑色T恤,再有黑色的外衣,或者有时候是深灰色的,总之就是那种走在人群里最不出挑的颜色。
纪忆忽然好奇:“你为什么越来越喜欢穿黑色了?”
季成阳回头看她,轻笑了声:“怎么回答你好呢。”
“有那么为难吗?”她也笑。
“慢慢养成的习惯,”季成阳将左手搭在她座椅后,有阳光前面的整面玻璃投进来,他看到她被晒得眯起眼睛,忍俊不禁,将自己的棒球棒摘下来,扣在她头上,“这就是做第一排的坏处。”
纪忆觉得视线一下子就完全黑了。
帽子有些大,她一瞬间还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烟味。
当然,为什么独特,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只有这种淡淡的烟草味道才是属于他的。别人的,都是别人的,没什么特别。
纪忆抬高帽檐,催促他:“你刚才还没说完。”
“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常规,在战场上越不突出越好,但又不能贴近各国的军装,所以在战地我一般都喜欢穿黑色和灰色。”季成阳说这些很理所当然,就如同一个医生在说着手术台上的如何救回一个病人,大多数只是说“今天又抢救了一个人”那么的轻描淡写,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那该是多惊险和让人胆战心惊的分分秒秒?
身后有个年轻妈妈,问季成阳可不可以让自己的孩子站在她面前,试试看第一排面对着整面玻璃的视野感。季成阳欣然同时,抱着小男孩坐在自己的一只腿上,纪忆瞥了眼,脑海里忽然就构建出当初自己小时候他抱着自己的模样,那时候差不多都十一二岁了,因为骨架子小,倒像是这个j□j岁的男孩的身高体型……
那时候,季成阳是多少岁呢?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也才二十岁啊。
和现在季暖暖的年纪差不多大……
她想着,眼神就有些飘。
季成阳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竟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一恍惚就过了五六年,他绝对想不到五六年前那个白天自己带着一个小姑娘去登台跳舞,就跳出了这么绵延漫长的感情线。
那时候,纪忆是多少岁呢?十一二岁。
手小,身子小,穿着特地量身定做的藏族服饰,戴上头饰,站在舞台的大红幕布后两只手攥成了小拳头。他当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不紧张,还会觉得,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莫名其妙在假期回国的时候要替别人家照顾孩子。
季成阳看了眼被太阳晒得低头躲避,眼睛却还在帽檐下溜达着看两侧大厦广告牌的女孩子。她长大了,秀气的小鼻尖下是微微翘起来的嘴唇,乌黑的长发在肩膀上披着,发丝很软,他记得电视台和那些人为抵抗疲劳而闲聊的时候,对人的头发有过性格分析,说要是女人发丝细软,大多是因为心思细腻,性格也比较温柔感性一些。
纪忆的确性格偏柔和,有时候又害羞,还有些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