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奥利弗摇摇头,“说实话,我绝对会犹豫哪怕只犹豫一秒,也会犹豫。你是怎么做到的”
尼莫不是外向的人。他不太乐意参加全是陌生人的舞会,或和刚认识的人自然地高声说笑在没有了拉扯孤儿院弟妹们的经济压力后,他选择去图书馆工作,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而奥利弗恰恰与他相反,他可以把常人难以开口的事情直接问出来比如现在。
他抬起明亮的翠绿色双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呃我没想太多”尼莫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说,换了你能眼看着我和安去死吗等下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奥利弗站起身来,脸凑了过来,表情很是认真。
“不一样。”他说,微热的呼吸喷在尼莫脸上。“我每次都慢一步,每次都需要有人先冲到我前面。”
尼莫把酒喝了个底朝天,绝望地发现自己依旧没有半点醉意,更没有增加什么醉醺醺的勇气。
“靠我长年积攒的良心。”他硬着头皮总结道,“反正我做不到站在那里看你们俩死掉当然,如果我当时没想到主意,我可能就咳我们不是活下来了吗,别纠结这事儿啦。再说,如果你当时没跟我一起去,我肯定早就被树根给砸死”
“神啊,我是个自私的混账。”奥利弗悲伤地继续道,有点丧气地倒回椅子。这下尼莫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我当初再主动一点,是不是能有更多人活下来告诉我,别对我说谎,好吗”
幸存者的内疚,尼莫瞬间做出了判断,在心里暗暗叹气。安的结论一点儿都没错,这个人的理想主义是该治治了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只不过针对的对象是他自己。这种情况反而更加难办。
尼莫开始后悔自己选了靠墙的位置,他连往后缩的空隙都没多少。他尴尬地清清嗓子,打算伸手推开奥利弗,为自己腾出点呼吸新鲜空气的空间。结果他刚要伸出手,就发现了对方脖子上蔓延的淡红色
尼莫难以置信地把奥利弗的杯子拽过来嗅了嗅,确定他和自己喝的是同一种饮品。于是他更加震惊地望向对方奥利弗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像喝醉了,可这度数的酒通常连小姑娘都醉不倒。
并不在乎。
尼莫抓着酒杯握柄的手微微抖了下。
他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哪里有点微妙的不对劲儿。
他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那样的想法困扰过,一秒都没有。他确实为幸存者们活下来而感到喜悦,却并没有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悲伤。死亡给了他震撼,他也确实为某些人的死而遗憾。可想到那群素未谋面的牺牲者,他似乎
而且他不太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要不这样。”奥利弗带着醉意说道,“我跟你一起我跟你一起做任务,一起去弄清楚那只鹦鹉到底是什么东西。你需要战友帮忙,我需要弄清楚”
“别想啦,人之常情。”他对奥利弗干巴巴地说道,“下意识考虑自己的安危是人的本能嘛。”
然而他没法真正回答奥利弗的另一个问题,因为他确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振作点,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尼莫决定把那团恼人的思绪先扔到脑后。“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吧”
“不,就就像骑士一样,”奥利弗打了个酒嗝,脸更红了。“好歹是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需要答案”
“帮我还钱。”尼莫沉思几秒,开了口。
奥利弗趴在桌子上,脸埋进手臂,闷闷地笑起来。“去你的。”他模糊不清地说道。
“行行,你先别喝啦。”尼莫抢过酒杯,把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他伸出手指,草率地点了三下奥利弗的左肩。“满意了吗,骑士先生”
“你还没说箴言”
一个简陋至极的册封仪式,那会儿他们谁都没把它当真。尼莫把酒杯整齐地搁在桌边,而奥利弗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玩笑似的举动会在将来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
夏日午后饱含热意的风吹进酒馆,把锡兵成员们的画像卷得猎猎作响。弗林特洛佩兹的画像被从墙上吹落,尼莫瞟了眼还在打盹的大胡子男人,将它仔细地贴了回去。抚平边角的褶皱后,他凝视着洛佩兹脸上古怪的面具,心那种奇妙的情感再次浮现。
这次他熟练地无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