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挺感兴趣到底是谁这么想不开，没出息到要和教廷的混账做交易”

        “我说过，您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艾德里安平静地说道。“要动手吗请您随意。”

        “告诉我。”她平静的语调带着一丝绝望，“你后面那个不是我想的那位。”

        尼莫费力地吞了口唾沫，慢慢地转过头去。废屋的月光十分明亮，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

        陌生的青年正站在他的身后。可能因为被作为祭品打理过，他没有落魄的长发或乱糟糟的胡须艾德里安克洛斯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深褐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五官轮廓挺深，带着点忧郁的气质，一副能让人立刻联想到“骑士”这个词的好相貌。他依旧穿着拉德教的高领修士服，只不过胸口本该是圣徽的地方只留了道粗糙的布料裂口，它似乎被什么人粗暴地扯下了。

        法阵的白光骤然亮起，眼前的景色飞速转换，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换成间废屋。尼莫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它直接导致他一屁股坐上坚硬的地面，硌得嘶嘶抽气。奥利弗正站在他面前，手里的护符还散着温暖的白光。而安倚在墙上，抱着双臂，看上去松了口气。

        “哎哟，奥利，借我只手。”尼莫瘫在地上，完全不想自个儿站起来。“那个艾德里安克洛斯太难搞了但我可以确定，他真的是无辜的。我们得想办法帮帮他手”

        奥利弗没去拉他，反而僵硬地望向他的身后。安则把手指插进头发，使劲往后扯了扯。

        “上吧，纯洁的人类。”他嘀咕道，推了推奥利弗的背。“邪恶的恶魔已经阵亡啦。”

        奥利弗则无言地指了指安女战士这会儿正面向着墙，并用拳头无力地捶着它。

        “当初的任务真的好简单啊。”她对着墙壁茫然地说道，“伪造个书，趁祭典把人带出来溜一圈，见个面，任务完成我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很难呢我的人生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不足之处倒是也有他给人的感觉太过冰冷。尤其是此刻，艾德里安深褐色的双眼牢牢黏着尼莫。尼莫麻木地回过头，站起身，只觉得寒冬提前到来。如果目光有实质，他的后背这会儿准已经插满冰刀。

        “刚刚非常抱歉。”他用尽今天仅剩的勇气，走上前帮对方整了整被揪乱的领子，绝望地确认手感并无不同。“克克洛斯先生。”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溜到奥利弗身后。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走正常流程把他带回来再弄回去，就算被发现也无伤大雅顶多算黏在他们衣服上的面包渣，他们不会真的和我们过不去。现在呢，现在我们是裤子上的屎”

        “我们不会把他送回去吧”尼莫小声说。

        “是啊，理想状况下不会。如果我们能揪住卡希尔的把柄，在证据充分的前提下劫人的话抓住把柄，找到证据，争取时间，最后皆大欢喜。”

        “安，对不起，我不是”尼莫刚想道歉，就被女战士一个无力的手势阻止了。

        “不是你的错。”她固执地凝视着墙上的一块破砖，不肯转开目光。“深渊魔法干涉不了拉德教的法阵，是我我画的法阵哪里不对妈的，它明明从没出过问题”

        “乐观点看的话，至少我们已经把他弄出来了。”奥利弗试图调节气氛。

        “我不知道，别问我。”安用做梦般的声音答道。

        “我打断一下。”尼莫清清嗓子，“外面那个动静应该不是什么，呃，特殊的晚钟吧”

        “是警报。”艾德里安冷淡地开口，三人同时转脸看向他。

        “听、听起来不错。”

        “现在离祭典还有一周，而我们连个屁的把柄都没有，直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把人劫了”安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们会搞死我们的，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拉德教的脸啊，我的朋友们”

        “那现在怎么办”奥利弗小心翼翼地发问。

        “苍穹坠落，深渊升起。”他试着哼唱，然后抬眼望向雕像的果酱瞳孔，带着副认真的搭讪架势。“不错的形容。我喜欢坠落这个词，宝贝儿。苍穹坠落，那启明星该去哪儿呢”

        忏悔教堂的钟楼上，金色的巨钟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代表警告的赤红法阵缓缓转动，映红了教堂上方的夜空。教堂顶部的天使雕像在红光照耀下透出丝古怪的狰狞感，一个身影正大大咧咧地混在其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金发青年将双腿架上一对大理石翅膀，头倚在另一座雕像冰冷的怀。

        他哼着小调，将涂满果酱的点心塞进嘴巴，随即将指尖残余的果酱点上雕像没有瞳孔的双眼，给它加了双略带傻气的瞳仁。金发青年被自己的作品逗乐了几秒，另一只手终于放下有些扭曲的微型法阵在夜空缓缓淡去，样式和安所画的一模一样。

        “最高级的警报它意味着祭品逃离了地牢之底。”

        说罢他斜了眼正有条不紊地离开忏悔教堂的骑士们，伸了个懒腰，露出胸口的黑章

        上面赫然雕着条五只眼睛的海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