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也和她一样不正常了。这个认知从未如此清晰他同样爱上了一只青鸟。
“你说什么胡话”艾萨克恼怒地吼着,接着他的声音噎住了。那垂死的青鸟,极慢地点了点头。
弗里茨半跪下身,将武器轻轻放在吸饱鲜血的土壤之上。
冲上前去的几个年轻人有几张熟面孔,尼莫猜那是弗里茨的朋友们手臂上也开始冒出青色的羽毛。
“冷静点”许久的沉默之后,蒂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的声音带着极其细微的哭腔。“诅咒在传染只要这些东西还活着,我们全部会被传染上”
巨大的羽翼在猎手身后张开,人群发出恐惧的尖叫,向四周散去。如同在逃避一具死于瘟疫的尸体。弗里茨柏曼的转变要比梅罗蒂快得多,不一会儿,人类的样貌便一点都不剩。
他安静地待在原地,守在他心爱的姑娘身边。
带着对异形的恐惧,人们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架势。眼前超出常识的一切让镇民们陷入了疯狂。
而就在此时,赤红的光壁突然化作光点。尼莫彻底破开了它,他站起身,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刚想转身招呼奥利弗,后者已经动手了。
我们将永远爱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友人,我们的爱人。
“战争不可能没有牺牲”他吼叫着,将几乎完全变成翅膀的左臂悄悄藏在身后。
“我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就够。”尼莫快速说道。
“我知道萨维奇女士,是时候加入我们啦。”他大声说道,一边在帕索托图附近竖起坚实的冰墙。“让我们弄出点乱子吧”
但那不是压倒式的攻击。
“你有办法了,是吗”无数冰柱从人们身边升起,将战场搅成一锅粥。奥利弗从冰柱上端利索地跳了过来。他冲尼莫眨眨眼,激活了通讯水晶。
“你这个魔鬼”灰鹦鹉虚弱地痛骂,结果还没骂完,鸟脖子又被捋了一次。带着强烈煞气的光柱再次示威似的破开空气。
“能被恶魔这么夸,我真挺荣幸的。”安咂咂嘴,“别任性,这可是团队合作。”
获得自由的青鸟果然没有立刻飞走。它们愤怒地试图攻击人群,却被各种角度戳出来的冰柱干扰得无法施法。安则一把扯掉斗篷,整个人跳到富勒山羊之上这次她没有用雷电法术,她直接揪住了巴格尔摩鲁,使劲捋着鸟脖子,后者从嘴里喷出一道漆黑的光柱。
“深渊魔法哦。”她守在蒂格洛伦佐旁边,冲袭来的青鸟们吹了声口哨,“我可不保证被击后会发生什么”
它们之透着令人胆寒的火光,漆黑的影子从裂缝不断涌出。它们活物般顺着地面爬行,流淌过奄奄一息的梅罗蒂德莱尼,流淌过哭叫的伤者。缠绕上每一个心脏尚在跳动的生命。
尼莫坚定地伸着右臂,努力放空着头脑。无数碎片般的记忆从他的头脑卷过,从梅罗蒂的战语,到青鸟使者的悲鸣,最终定格在那半本没有读完的童话上面。
既然两方的首领都被护得严严实实,两边只能开始互相攻击。可惜他们的尝试没能持续多久。就在青鸟和镇民们乱做一团时,诡异的稠密乌云遮蔽了天空。白天仿佛一下子切成了夜晚。过于不自然的变化使战斗的节奏放缓了,接着他们便失去了战斗的兴趣
空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缝,如同凝固的劈砍痕迹。
黑影涌动,恐惧和杀意彼此缠绕,面前的场景犹如地狱。
“我诅咒你们。”他小声说道,“我诅咒你们听得见。”
爱确实能够解除拉薇妮娅的“诅咒”,可现实的故事发展到现在,缺失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部分。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艰难却发自内心的微笑。如果要否定自己的人类身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转移注意力“见识一下邪恶法师的真正诅咒如何”
奥利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转头看向黑影旋涡正的黑发青年。尼莫的脸色惨白,目光有些涣散。金红色的裂痕艰难地向外扩展着。
接着他的确听到了。
奥利弗认得面前的深渊魔法。它曾在与威瑟斯庞的战斗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而在前来森镇的路上,那些黑影也曾经在他的脚底板上绕着血泡畏畏缩缩地爬行。
尼莫在治疗他们。不,或许那不是单纯的治疗黑影同样缠住了尚且毫发无损的奥利弗自己。
“你这恶魔”
人们哀鸣起来。他们似乎无法承受“缺乏感情的怪物”所歌唱的情绪,迅速转换了敌对的目标,却丧失了攻击的力气。他们绝望地向尼莫的反方向簇拥而去,摇摇晃晃地逃亡,活像这样就会让那刀子似的旋律减弱几分。
他听到了那盘旋在战场上空的,有如实质的旋律。它满载着愤怒、悲伤与绝望,带来匕首插入颅骨般的痛楚刺激。大脑为这冲击而颤抖,而神经像浸入冰水般麻木地抽痛,那悲凉而美丽的曼妙曲调几乎使他窒息。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震慑的,森镇的镇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伤口愈合的青鸟们则统统飞起,本能地远离了那些裂缝。
“让它停下”一声尖叫响起,一位妇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砍刀从她手滑落。“让它停下,求你了”
“干得漂亮。”他在尼莫面前站定,紧紧盯着对方的脸。“这就是你一直听到的东西”
“对。”尼莫言简意赅地答道,眼睛则盯着地面。“先别跟我说话,我在努力分心”
尼莫一动不动地站在灰烬之,犹如一座雕像。他紧紧抿着嘴唇,满是汗水的脸上没有表情,任由镇民们的绝望和杀意倾泻而来此刻它们是那么浓重,连奥利弗都觉得汗毛倒竖。无数细小的裂缝仍然在尼莫身周飘荡,但它们此刻却微微颤抖起来,有了些许合拢的迹象。
奥利弗沉思片刻,做了个深呼吸。他整了整自己满是尘土的前襟,踏过黑影与灰烬。
他们不需要艾德里安那样的战斗经验,也足以感受到那浓稠的敌意。裂缝抖动的幅度更大了
这根本不是对人类的模仿。尼莫莱特真的会因为这磅礴的敌意而痛苦,而会痛苦的灵魂不可能是一片虚无。他确实喜欢着面前的人或者随便别的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站在盘旋的黑影之,却无法再感到一丝一毫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
如果对方现在需要一点点火光,那么他或许可以把那句话说出来。这份感情一定与他所猜想的“深爱”有着诸多不同,奥利弗想。它过于柔和,过于安静,还不够格变为抵挡全世界的盾。可就算那只是充满着诸多疑问的,细微而动摇的一点亮光。至少它一直真实地存在,自点燃的那天起从未熄灭过它或许可以在这密不透风的恶意稍微撑开一点让人喘息的缝隙。
“那这个可能帮得上忙。”奥利弗伸出双手,直接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听着,尽管我不知道这有没有资格被称为爱,我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但是你要听好”
“我很喜欢你,或许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