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个,奥利弗,你不如赶紧把他拿下”
“请您住口,萨维奇女士。”艾德里安差点捏折手里的勺柄。
奥利弗摸摸鼻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酒馆里乱成一团。人们交头接耳,闹哄哄地如同一窝蜜蜂。随即他们放下手的餐具,不顾吃了一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纷纷通过狭窄的酒馆门向外挤起来。
“我第一次为拥有力量感到庆幸。”奥利弗扯扯嘴角,“克洛斯先生我希望您从明天开始,将训练的强度调到最高。”
“好。”骑士长郑重地说道,“我暂且不会做什么。可如果我发现您没有那个资质,我会想办法将情况上报给教廷希望您能理解我的立场。”
“谢谢。”奥利弗干脆地扯开椅子,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谢谢您,克洛斯先生。”
“谁知道呢”杰西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还有没有人要一起再来一杯哎,怎么连店员都跑啦”
最后一个跑出柜台的是个小个头青年,满身厨房特有的烟火味道,头巾歪歪地扎在头上。他炮弹似的向外冲着,一边冲一边在围裙上抹手上的油污。
“等等等等。”杰西直接拽住了他的围裙带,小个头青年差点飞出去。“地平线来这里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安灌了口酒,“我们的声音没那么大吧”
“噢,当然不是。”金发青年终于咽光了嘴里的食物,口齿清晰起来。“可能大家刚刚的注意力太过集刚才旁边的人嗓门才大呢,他们说地平线来了。”
“地平线佣兵团”女战士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微微皱眉。“他们来这种小地方干什么”
尼莫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他最后只记得自己抱住了奥利弗。而现在他正躺在女巫客厅的厚绒毯上,身上还盖着一块薄薄的被单。他刚睁眼,就看到一张巨大的猫脸然后他冲那张团滚滚的猫脸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橘猫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叫。
“焦糖,别打扰客人。”清冷好听的女声说道,与那声音十分不符的佝偻身影正在工作台边忙碌。“莱特先生是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哎哟,您快放开”小个子嚷嚷道,“谁知道呢,我就听了一耳朵他们说地平线是来”
他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小眼睛里放着兴奋的光芒“是来狩猎魔女的。”
同一时间,女巫的居所。
“您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是吗”女巫见他树懒似的挪动,带着笑意开了口。“我猜您是个大家伙。”
尼莫沉默了,他不清楚直说好不好,于是他选了个含糊的答案“或许吧。”
“您不需要紧张。”女巫随意地说道,将两种液体混合在一起,试管的混合物发出嗤嗤声响。“我也不是人类,这没什么。”
“没有什么不舒服。”尼莫撑起身体,意外地神清气爽抗拒感没有了,虚无感没有了,尽管谜团愈来愈多,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奥利他们”
“您的同伴出去用餐了。”女巫将一只玻璃杯倒满亮绿色的液体,另一边的坩埚正噗噜噗噜地煮着什么。空气里有股子洋甘菊和卷心菜煮过头的混合味道。“他们没有抛下你,放心。另外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起来我家地板还挺硬的,您要再突然睡着,或许会摔得挺痛。”
尼莫迅速躺下,躺得笔直。可就算女巫的客厅十分温馨,他还是闲得发慌他用眼角余光瞥着堆满一整个角落的书本,还是慢慢地爬了起来。
“娜汀女士,您在害怕吗”他有点干涩地问道。
“怕您是的。”她没有否认,“可您在我的地盘,您是我的病人您信任了我,不是吗”
“如果我让您不舒服了,我可以先去外面”
尼莫猛地扭过头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我的种族是东部魔女。”她耸耸瘦骨伶仃的肩膀,“您也许听说过不用那么拘谨,您可以看那边的书。”
尼莫在法袍上擦擦手,小心地拿起一本大部头,眼睛还看着女巫的后背。女巫没有看向他,虽然她的声音平静,身躯却在微微发抖。
尼莫严肃地唔了声,正襟危坐地翻开那本厚厚的论地海兰的消失。他简单扫了几眼序言,这本书似乎记录了针对某种早已灭绝的花卉的研究他从未在路标镇的图书馆读到过,这让他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结果还没翻几页,一张相片从书页掉出。两个少女的样貌被留影魔法精细地定格在厚羊皮纸上,羊皮纸本身已经发黄,但看得出被保存得很好。
其一个少女美得惊心动魄,那份超出人类的美甚至能透出纸面带来一阵战栗。她长长的金发打着卷儿,眼睛是灿烂的沙金色。另一个就平凡得多胖乎乎的,塌鼻梁,眼睛有点小。一头短短的褐色头发,脸颊上洒着扎眼的雀斑,笑得鼻子皱了起来。她们将脑袋挤在一起,冲画面外侧露出无拘无束的笑容。
“不用。要病人晾在外头,糟透了的医生才会那么做。”
“您不是治疗师”
“我用不了人类的治疗魔法,”老太太轻咳几声,将混合液体在精致的银支架上放凉。空气的味道开始变得好闻起来。“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
老太太慢慢转过头,瞥了一眼那张相片。
“是啊,夹在那本书里就好。”她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
“这张相片上的是您吧”尼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当然如果您不想回答”
尼莫下意识翻过相片,相片背面用字迹工整地写着日期那是十年前的某个日子。
再下面是两个名字,“娜汀和丽萨”。
“抱歉,这个呃,我不是有意的。”尼莫小心地捻起那张相片。“再夹在这本书里面就可以了吗”
“或许是二十三。”尼莫拧开瓶口,浓浓的湿树皮和樟脑味道顶着他的鼻子。“我也不确定,但差不多吧。”说罢他将它一饮而尽。可那厚重的辛辣直接卡住了他的喉咙,他咽下去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差点呛出眼泪。
尼莫抓住瓶子,这次瓶的药水是粘稠的灰绿色。回想了会儿上一瓶药水的味道,他的手有点哆嗦。他另一只手抱住那本书,磨磨蹭蹭地回到厚绒毯上,表情混合了疑惑和慷慨就义。
而女巫娜汀望向黑发青年已经恢复正常的银灰色双眸“我知道您在疑惑什么,我不是那么介意年纪的问题。您多大来着二十二,二十三”
“无所谓,那个是我。”女巫语气十分平淡。她把放凉的混合物倒入一只小瓶,颤颤巍巍站起身,略带蹒跚地走到尼莫跟前。“喝了它,您得再睡会儿了。”
“我只比您年长十岁。”衰老得如同怪物一般的女巫轻松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勉强您叫我娜汀小姐的。”
女巫的发言效果奇佳尼莫咕嘟把药水给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