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表现糟糕透顶,或许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向奥利弗直说。尼莫有点忧伤地盯着那个空掉的玻璃杯可他不觉得在战斗前制造太多情绪起伏是好主意,他自己的心绪波动已经让气氛变得足够僵硬古怪。如果挑这种时候来一句告白,天知道会对他们刚磨合好的配合造成什么影响。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夜晚独有的清澈蓝色开始在窗外蔓延。尼莫没有点亮房间里的灯,他坐到床边,任由逐渐昏暗的天色吞没自己。
奥利弗沉沉地睡着,胸口缓慢地一起一伏。
他的心跳在加快,血液的温度仿佛高了几度。某种酸涩的液体混入了奔涌的鲜血,啃噬着他的血管。然而它没有造成疼痛,只带来一点晕陶陶的酥麻感。
“看来我该敲门的。”一个声音略带尴尬的女声响起,“呃你们需要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尽管太阳已经落山,可黑夜并未完全降临,房间里的一切仍然十分清晰。安倚在门口,正朝这边投来深沉的目光。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在奥利弗被威瑟斯庞重伤,而他自己陷入那种奇妙的状态时,“他”也曾经这样做过
不一样。
那次“他”的心跳平稳,仿佛在亲吻树木、土地或者风。但现在,他的心脏重重地砸着他的肋骨,仿佛要冲破胸口跳出来。这感觉让他新奇又安心,尼莫犹豫了几秒,又试着吻了吻对方的鼻尖。
“从沙漠地底挖出,埋到浅层。”她嘟囔道,“我也想不通它们想干嘛,骨节蜥蜴可种植不了任何植物。这玩意儿也奇怪得很克洛斯说这是种子,哪有这么重的种子”
“地海兰的种子。”尼莫迅速确认。
“你怎么知道的”安挑起眉毛,“你到底恢复了什么记忆,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下次记得把门从里面关好。”她干巴巴地补了一句。
尼莫僵硬地站起身,大踏步冲向门口。“奥利在休息,”他用生硬的嗓音说道,“我们可以在走廊谈。”
“我只是有两件事要报告,看来是我晚来了一步。”安的声音里多了点笑意,“先从小事开始昨天你们不在那阵子,怀特二世跑出去啦。它和其他骨节蜥蜴在外面翻找这种种子。”她伸出手,有点眼熟的“小块碎石”静静躺在女战士满是老茧的掌心。
“地平线的消息该不会是黛比”尼莫大概察觉了走廊那边来人的身份,决定暂时不去在意。
“我当然不会让你俩为难。”安耸耸肩,“我只是单纯地偷听了一下而已。娜汀的状态都那样了,讨伐时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情报。霍华德家附近可是守着好几个地平线的佣兵你知道的,怕某些人突然发难而霍华德又不是什么可爱的委托人,那几位看起来无聊得要晕倒了,除了聊天没事可做。”
她从鼻孔里嘲讽地喷了喷气。
“不,不是。”尼莫赶忙否认。“我和奥利在娜汀小姐那里见过这东西。”
“看来这事儿也可以问问她。”安将种子装入口袋。“在你俩相亲相爱地消灭咒虫那段时间,我可是要一个人跑断腿我连地平线的消息都成功地挖出来一点儿,本来就想顺便打听下,结果硬是没有一个人认得这东西。”
不远处的走廊拐角传来一声轻响,像是软鞋鞋底猛地擦过木制地板的声音。
“我不是有意要听的,抱歉。”女老板说道,她看起来十分没精神她的眼睛还没消肿,眼下的青黑重得吓人,整个人显得惨白而憔悴。“那可是地平线呀你们要怎么帮她”
“我们没打算直接和地平线对抗。”尼莫小心地说道,“我们只是有个想法,说不定能帮到她。但成功率不高,所以您最好不要”
“她可能活下来”
“我本来想告诉奥利弗,不过告诉你应该也没区别地平线打算在清晨出手,戈德温洛佩兹会一个人去做这件事。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和敬意啧啧。”安模仿着不知道地平线哪位佣兵的口气。“总之如果你们想要帮娜汀女士,时限差不多就这样啦。”
“你们要帮她”一个嘶哑的声音加入了谈话。
这次这声音来自一个人类,而嘶哑只是来源于使用过度的声带。丽萨拖着软鞋从拐角处站出来,手上还拎着奥利弗昨晚借给她的鞋子。那鞋子看起来被彻底清洗过,鞋底似乎还多了层防磨的皮革。
“可是您不是说”
“娜汀有可能活下来。”女老板抬起脸,眼睛亮得吓人。“我干不了什么了不得事情如果能做得到,我真想拿出五年命来让霍华德那老家伙闭嘴。而你们你们现在说她还有可能活下来”
她苍白的脸再次涨红,不是那种血管凸起的愤怒紫红,而是兴奋的血色。
“是有这个可能性”
“可能性”这个词如同沙漠里的一丝水气,黑暗里的一点点光。她恳求过,怒斥过,她本以为自己再做不了任何事情。这些黑章为什么要帮忙,要怎么帮忙,一切统统变得不再重要。丽萨的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她的确还有一件能做到的事,只有她能做到的事。
“那带我一起去吧。”她嘶哑着喉咙说道,“请你们带上我。”
“去看自己的朋友犯法吗”她的嗓门大了起来,“没错,带我过去。只要有可能性,只要有。我不信”
她喘了口气。
“我不信她忍心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