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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先生, 这边请。”见尼莫一副马上要坐下听讲的架势,弗吉尔连忙低声说道。他把音量控制得足够礼貌,但又能让离他们最近的人们听清。
那位只有嘴巴的讲道者声音十分动听, 语调仿佛带有魔力, 能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尼莫愣住几秒, 狠狠咬了口嘴里的沙角梅。伴随着几乎要将人呛出眼泪的酸味,他瞬间回忆起了自己所处的现况。
“魔法的本源是什么我们有理由认为”讲道的恶魔术士已经彻底无视了他们。
尼莫一只手扯了扯兜帽上沿, 争取只让自己露出半张脸。随即他挺直脊背, 尽量沉稳地跟着弗吉尔离开大厅。弗吉尔似乎对这里的构造十分熟悉, 他贴墙向殿的左侧走去, 直接绕进一个长走廊。尼莫憋了一肚子问题要问,但对方目不斜视地在前面走着,他也顺从地没有开腔。
好在足够干净, 没有灰尘。
两人都进入房间后, 弗吉尔小心地将门从内侧锁上。他掏出画笔,随便在空涂了几下。本来就缺乏颜色的石室内瞬间变得更加灰暗。随即他从肩膀上拿下一个不太大的布袋,伸手进去掏了半分钟,终于掏出个已经烧得差不多的黄白色蜡烛头,随手掷到木台上。
路过得有几十盏香薰灯后,走廊的两侧终于出现了房门。深色的厚木门上雕刻着两个上下相交的对称圆弧,间被一道竖线规整地分开。弗吉尔在其一扇门前停下和其他房门上相同的印记不同, 这扇门的标记正在昏暗的阴影闪烁着冷冷的荧光。“您可以住在这里,作为您的助手,我会住在侧边的仆役房间。”
深渊教会的访客房间给人的感觉同样冰冷。里面没有什么古怪的装饰,倒不如说, 逼仄的房间内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张搁着书的长木台, 外加一张石床。从窄得让人窒息的侧门能瞥到一点仆役房间, 里面甚至连张床都没有, 只在角落里堆着枯黄的干稻草。
“您对这里很熟。”尼莫拿起木台上那本没有书名的书,借着烛光仔细端详,它的皮质封面上印着和门上一样的符号。
“是的。”弗吉尔直率地点头道,“或许比您想象的还要熟。”
直到它燃起足足有半米高的细长烛焰,尼莫才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蜡烛。
“我们现在可以自由交流了。”弗吉尔说道,他取下来脸上怪异的面具,声音依然很轻。“不过音量越小越好。”
“我能今晚去藏书室吗”
“最好不要。您看,离天亮不剩几个小时了。正午左右比较好,到时候绝大部分人会回房休息。最重要的是,深渊主教绝对不会在正午到处闲逛。”弗吉尔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什么时候正式行动”尼莫摩挲着书封,狠狠舒了口气。他舔舔因为紧张而略微发粘的嘴唇。“如果信徒们在夜晚活动得比较多,行动时间在白天比较好吧。”
“今晚我会出去转转,弄清祭祀提前的原因。”弗吉尔凝视着烛光。“事情好像有变,我们得等现况确定后再商议细节。您可以在房间休息到天亮。”
“好。”尼莫爽快地应道,“那么正午再说。”
“我在天亮后不一定能及时赶回来,这样,我给您留个藏书室的路线图。”弗吉尔拿出一个薄画板,用炭笔迅速描绘起来。“您可以自己去您在认路方面没有困难吧”
“深渊主教是那位在讲道的人吗”
“深渊教会没有教皇,它由十二位主教轮番管理。”弗吉尔面色严肃,“不是刚刚那个讲道人,但您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月的掌权主教是那个戴着纱帽的女人,黑根英格拉姆。”
“不用在意,常有的事。”尼莫终于放下兜帽,散开的头发蹭得他后颈发痒,他有点不太习惯。
弗吉尔再次戴好面具,将一个裹得很紧的纸袋和一片薄薄的水晶放在木台上。“这是干粮,深渊教会不会向来访者饮食。您应该会凝水的法术吧”
“我对我的记忆力有自信。”尼莫小声说。
“实在对不住。”弗吉尔叹了口气,不太自在地揉揉鼻子。“我答应好带您去的。”
随着弗吉尔的离开,房间内所有事物的颜色恢复了正常。尼莫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他把法杖一扔,甩掉鞋跳上石床,抱着书缩进房间的一个角落。黑影从他的身周腾空而起,贴上房间每一个薄弱的缝隙,同时将门死死堵上。
日出前把这东西看完,日出给奥利弗报个平安。然后他绝对要一口气睡到午。
尼莫不太确定地点点头。
他收起炭笔,将薄画板和桌上的东西放在一起。“还有这个路线图我先出门了,您好好休息。”
“如果你在担心尼莫。”安又一次提前完成了隐匿法阵。“我可以向你保证,别看那群缄默骑士样子骇人,你的甜心能独自一人干倒整支队伍。”
“实力是一回事,心情是另一回事。”奥利弗这次画得比第一次快得多,“希望他们那边顺利点。”
然而奥利弗那边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缄默骑士们离开后,奥利弗苦兮兮地开始再次涂画伪装法阵。他时不时用手摸一下口袋里的水晶片尽管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他总是忍不住去摩挲几下。
“这里要办骑士展览吗”安小声嘟囔道,“为什么拉德教的审判骑士会单枪匹马来这种鬼地方”
她的声音非常低,低到近在咫尺的奥利弗都听不太清。然而不远处的审判骑士蓦然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他掉转马头直冲过来,并在马上伏低身体,手的长剑闪着银光。
他满意地扔掉树枝,对新画好的法阵点点头。而三秒之后当他再次触发那法阵时,奥利弗一瞬间有点哭笑不得。他们再次藏在了树后他的帐篷可能永远搭不好了,奥利弗有点忧郁地思考道。
这次的来者与缄默骑士没有一处共同点,可以说是彻底相反。男人骑着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马,身上的银色盔甲在月色闪着朦胧的光。他没有戴头盔,酒红色的短发十分柔顺。
“您别挣扎了,好吗”奥利弗开始第三次涂抹伪装法阵,眼神空茫。而那位审判骑士正被藤条缠得死死的,被关在冰刺聚集而成的简单牢笼里。“我们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卑鄙的黑章”审判骑士的语气里还带着震惊,“你的步法那是审判骑士的高级步法,你到底是从哪里”
这次安骂了句响亮的脏话。奥利弗悲伤地扫了眼再次失去效力的伪装法阵,拔出安息之剑。
这场战斗比他们想象的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