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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问题, 尼莫心想。这不难。
他在之前的人生之逃避过很多事物。踏上这旅途之后,他开始习惯于强迫自己在产生退意前率先行动。曾经简单而随便的生活是怎样的尼莫当然还记得,然而明明只是不到半年前的事情, 关于路标镇的回忆已经教会了他什么叫恍若隔世。
想起当初数着铜币紧巴巴过日子, 天黑前守着面包店讨价还价的生活, 他突然有一点点难过。
“您这可就问对人啦。”杰西半点都没有犹豫,他果断往尼莫的方向蹭了蹭, 紧挨着对方坐好。“尽管当着我的艾德嗯, 这样不太好, 但我可不是会否认过去的男人。我亲爱的尼莫, 可能您忘了,但我们过去的确曾经有一段甜蜜的等等等等,您别这样。”
尼莫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他非常轻地点点头。
“您知道吗”金发青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仰起头, 注视着寂静教堂画满阴暗彩绘的穹顶。“人们常说保有希望是好事, 就算那希望多么愚蠢而不切实际。你们一直很喜欢这个想法, 我希望您保持这种状态。”
尼莫将视线从尤里瑟斯的雕像上挪开,严肃地抬起手,在脖颈处虚划了下。一个生涩但十分明显的威胁动作。
“好吧, 我的确知道您的身份。”杰西不怎么情愿地叹了口气。“您能问出这句话,相信也是对情况有了那么点儿了解。”
尼莫转过头,银灰色的眸子透过面具上的缝隙,死死盯住金发青年翕动的嘴唇。
“我为什么会执意加入为什么接近这样的危险唔。”杰西的笑容里混了少许不怀好意。“我刚才的话可并不是玩笑,我们的确有过甜蜜的过去一个美妙的交易,它现在还在生效呢。”
“你不想说。”尼莫小声总结道, 他攥紧袍子边角。坐在他身边的人知道答案, 这让他十分焦躁。
“因为那样乐子会少很多。”杰西耸耸肩, 语气轻松。“而您总不至于为了这个问题拷问我。别失望嘛,我可以解答您另一个疑问。”
他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一个十分疯狂,但的确站得住脚的想法。尼莫犹豫几秒,集全部力量,在饼干罐上刻下个小小的法阵。随即他张开嘴,打算问出下一句话殿的大门猛然敞开,队伍整齐的缄默骑士无声地滑入教堂。
就在同一时间,一股相对强大的恶魔术士气息正在接近。如果他的判断没错,黑根英格拉姆正在赶来殿的方向,用这套临时拼凑的伪装和她对上可不是个好主意。
“但您完全可以放心,”杰西理了理耳边的金发,“我并不是为您而来。”
尼莫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探查杰西狄伦的实力。可即使在他已经认知到“自己是只不祥怪物”的当下,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对方就坐在他身边,心跳强健有力,有着人类正常的体温,这就是全部了。
尼莫郑重地将饼干罐塞到金发青年的怀里,并且拍了拍它。“遮住它的气息。”他认真地叮嘱道。
杰西看上去有一瞬的无言。他打开饼干罐的口,往里瞄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我先撤退。”尼莫站起身,没有再看向杰西。
“联系方式”杰西挑起眉毛。
“您慢走。”杰西同样站起身,“我和我的甜心这就去瞧瞧那些可怜的祭品。”
尼莫选了另一条远路,飞快地离开殿,向他和弗吉尔的房间快步走去。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天知道他多想腾出几天专门找个墙角缩着,好好整理那些让他胃里翻江倒海的情报。可他的时间不多,飞速流逝的时间车轮般拖拽着他尼莫还没有消化好杰西狄伦的惊人发言和不正常的表现,就又要对上心思缜密的驱魔人。
“我知道了。”他说,“祭品的位置”
“刻在饼干罐的盖子上。”
他倾尽全力给饼干罐加了个隐蔽性极强的封印。它对魔力极其敏感,如果发现对方第一次没能成功打开,他可以直接远距离撤掉。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试探。而杰西狄伦将它轻松地打开了,封印不留痕迹地破碎,没能给金发青年的动作带来哪怕是一瞬的停滞。
尼莫手按上左胸,他能感到心脏在肋骨下剧烈搏动。夕阳的光辉透过狭窄的窗户漏进来,在石砖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光痕。
仿佛有无数小针戳刺着他的神经,尼莫抱紧袍子裹紧的法杖。他找了个阴暗的室内柱,靠着柱子坐下,尽量控制好自己的呼吸频率。
他的试探没有被发现,而反馈出现得比他所想的还要早些。
那么一切或许比他之前所想的更为复杂。
尼莫将脸埋在双手之,指缝里露出几声苦笑。他之前断然想象不到有这么一天,他居然会有这种可笑而危险的期望无论是他,还是狄伦,最好都是来自深渊的未知上级恶魔。
这证明了他的猜想杰西狄伦的实力和“现在的他”不相上下。
尼莫望向自己的双手。这一发现并没有使现况变得简单多少,但如果他的猜测有那么一丝可能是对的
盔甲摩擦的咔嚓声在不远处响起,尼莫猛地回神。他在走神时忘了探测四周,而那缄默骑士已经离得太近。情急之下他只能尽力消弭气息,将自己隐在柱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