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幸亏这场战斗有时限。
缠斗十余分钟后, 奥利弗的对手终于出于效率方面的考虑放弃了战斗。他在攻击奥利弗的半途将身子一拧,利落地削掉身旁死囚的头盖骨。原本零散的死囚们仿佛发现腐肉的乌鸦,冲浓郁的血腥气息迅速聚去。
人们厮杀成一团, 如同相互撕咬的野兽。鲜血喷涌, 残肢横飞。黑红的碎肉涂满被法阵持续轰击的地面, 腥臭难闻,完全看不出曾经属于什么动物。奥利弗压下翻滚的胃酸, 脸色几乎变得和骸骨头盔一样苍白, 握紧剑柄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他且退且守, 艰难地将自己抽离那个狂热的死亡旋涡。
“杀了他,拉蒙。”兰迪轻声说。“他本来也活不了多久。”
奥利弗轻轻摇了摇头, 兰迪叹了口气, 不再吭声。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结束的宣告终于响起。死囚们收好武器, 再次聚在一处, 几乎个个脸上都带着黏腻暗红的血浆。而一身干净的奥利弗和兰迪在其间显得格格不入。
借着奥利弗时不时的照应, 兰迪的防御滴水不漏。那块重盾仿佛移动的堡垒城墙,鲜有人愿意浪费五分钟以上的时间来挑战。
撤退途,奥利弗险些踩上一具残缺的躯体。而那躯体的主人正仰面倒地,满面的惊恐和不甘,他鼓着满是血丝的眼睛, 喉咙里翻出一团团发粉的血沫和模糊的哀嚎。
“神啊,我不会死。”那人模糊不清地叫道,“我才不会死在这种狗屎地方”
奥利弗最后的记忆是倒向地面与其说倒下,不如说是大地拍上了他的头侧。他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了蒙脸男人身上,对突然袭来的疼痛和麻痹毫无准备。
他醒来后,首先察觉的便是脸侧的疼痛。
安息之剑被他紧紧抓在手里。而他的身下是熟悉的颠簸,燥热酸臭的空气萦绕在鼻尖。方才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可惜奥利弗下巴上黏着的泥土还混有碎肉和鲜血,让人不适的湿润触感咬住他的皮肤,时刻提醒着他真正的现实。
人数少了近三分之二。
脸蒙白布的男人没有说什么类似于“恭喜”的话, 他活像能隔着白布视物似的,脸转了半圈,似乎要将面前的死囚们逐个看过。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奥利弗屏住呼吸那人的面孔朝他们这个方向停留得格外久。
随后他失去了意识。
而兰迪的目光快速扫过他的脸,眼神复杂,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其他人去哪儿了”奥利弗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加了一句。
“流动军营。”兰迪慢吞吞地回答,“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回到了最初的车厢,那些拥挤的人们不见了,同车厢的同伴只剩下一个或者说是两个。兰迪这次没有把奥利弗挤进墙角,健壮的杀手端正地坐在另一个角落,手里牢牢拿着他的盾。
奥利弗正了正头上的骸骨头盔,谢天谢地,束缚咒没有失效。
“你们您没事吧”他费力地扯出一个微笑。
“我们呢”奥利弗更加小心地问道。
“凋零城堡。”兰迪又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带有一丝隐隐的怜悯不是嘲讽的怜悯,而是真正的可惜。那目光让奥利弗背后一阵发毛。“我想我们快到了。”
“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奥利弗顶着那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问。兰迪一反之前的常态,看起来不太愿意和他讲话。奥利弗自觉没有做错什么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奥利弗有点尴尬。他干笑两声,下意识想挠挠头,却只挠上坚硬的骸骨头盔。
“他们在那里训练死囚等训练老实了送进死囚军团,卖给各个国家。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一点各国的死囚队,那都是成品,活着的武器。”杀手嘲讽地咧咧嘴,“品味差得要命,但据说各国的评价都很不错。”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地方,奥利弗一只手紧张地揪着披风边缘。他的太阳穴还一跳一跳得疼,活像宿醉刚醒。脖子上的项圈又开始吸吮他的力量,将他全身肌肉变得酸软无力,手原本轻盈的安息之剑似乎重了数倍。可这会儿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那种胃酸随着疼痛上涌的感觉。
“彻底消失”奥利弗握紧剑柄,背后有点发凉。
“你知道正直的人吃亏在哪儿吗”兰迪扯过盾牌,金属盾的边沿划过车厢地板,发出刺耳的?昀采?臁!澳忝堑南敕ㄊ翟谔?貌吕玻?湍敲醇钢帧d愕弥?溃?郊嵊驳亩?魉槠鹄丛匠沟住!彼?竭娴溃?锲?械憷涞?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你在想不管凋零城堡是什么地方,你总能找到一两个不那么糟糕的人来打探情报,然后一同协作毕竟你实力不差,肯定能在烂摊子里揪住个漏洞,然后幸运地逃离那里。”
“没有。”兰迪叹息道,“拉蒙,我知道你在紧张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