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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奥利弗进入凋零城堡的第四个夜晚。
这世上还是有地狱的,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没有设计复杂巧妙的圈套,没有让人精神紧绷的利刃。想来也是,每个人的精神弱点各不相同。若是有针对地逐个击溃, 那守门人的效率绝对会低到可怕。
他们用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
没有食水。
缺乏食物还好说, 但要是没有饮水, 人会死得十分迅速。守门人们显然找到了对策。经过几乎三天的不眠不休,奥利弗大抵明白了为什么牌子末端的金属环要直接打在锁骨上。
只有单纯的魔力输入,再无其他。
想要缓解那份仿佛濒死的焦渴和饥饿也有办法, 只要打赢就可以。打赢对手后,守门人会奖赏强效的回复法术。它会使人的肉体瞬间回归巅峰状态,一切不适、疲惫和伤口都会尽数消失。曾有人这样形容过它的效果上一秒还在被地狱的烈火灼烧,下一秒就躺在了天堂的云朵之上。
十分低微的魔力顺着金属流进他的体内, 勉强将肉体恢复到可以存活的水平。但焦渴和饥饿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反而愈发严重。他一点都不怀疑, 如果有人这时候将金属牌子取下, 他绝对会立即因为缺水陷入昏迷。
守门人做得非常漂亮,用于战斗的死囚们接触不到盥洗室或者任何和水沾边的场合。一切清洁靠法阵完成,死囚们的大部分代谢机能也随着金属环的嵌入而止。比起人,他们此刻更像是被清理干净的人肉机械。
事到如今, 奥利弗很清楚守门人的意图。因为此刻那诱惑正趴在他的耳边低语, 在他脑髓深处吼叫, 在每一处阴影发出轻柔的呼唤
下手轻一点, 不用杀人,只要从他人那里夺走一百点价值就可以。就算对方会因为价值的损失而更早进入试验区可谁又能确定反正在对方彻底失去价值之前还要经过数场战斗,亲手断送对方的人绝对不是自己。退一步说,搞不好对方下一场还能赢呢
只要服从, 只要赢。没有比本能更能动摇人类信念的缘由。
只要放弃就轻松了。坚持下去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虚弱好杀, 没有任何意义。
他冲身旁空无一物的黑暗低笑几声。这会儿他的口腔干得要命,嘴唇因为干渴裂开,无法承受肌肉的拉扯。本来已经结痂的细小裂口又被扯开,奥利弗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上渗出来的血珠,只觉得自己活像在舔舐粗树皮。
他已经太过虚弱,不能再主动制造伤口,好用自己的血来缓解这份焦渴那只会让他本来就存留不多的体力流失得更快。身上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液,已经凝固的部分和里衣黏在一起,一挪动便带来扯裂似的痛苦。可他的头颅正因为极度的干渴而晕眩发胀,相比之下,躯体上疼痛反而没有那么强烈。
出手吧,它呓语道。现在你的力量被尽数压制,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这并不是恃强凌弱,毕竟是为了生存,没人会责怪你。出手抢夺吧。
可奥利弗很清楚,那将是堕落的第一步。
左前方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奥利弗猛地将安息之剑抽出剑鞘。雪白的剑身上滚过一阵柔和的青光。可那摩擦声并没有消失,反而陡然变大。锋利的铁刺划过奥利弗的脸颊,带起一串血花。
沉重的流星锤从黑暗袭来,砸进囚室的墙面。奥利弗在地板上就地一滚动,一手支着剑鞘,另一只手抓紧安息之剑的剑柄然而那只手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初难以忍受的饥饿感早已化为痉挛和绞痛,胃酸像是打算把他的胃给消化掉,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忍耐了很多。目前奥利弗只有一个愿望那些伤口最好不要感染得太过严重,眼下他绝对承受不起一场疾病带来的代价。
因为在白天等待他的依旧是一整天不间断的战斗,而夜晚也无法安眠。奥利弗抱紧安息之剑,整个人靠进墙角,通过沉重的眼皮瞄着面前的黑暗。
奥利弗挥舞手的剑,一剑斩断连接流星锤的铁链。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尖叫着酸痛,全身软得不像话。
求你了,住手吧。
好累。他麻木地想道,再次堪堪躲过砸到眼前的凶器。
想休息,不想再动。
是啊。奥利弗疲惫地挥舞着剑,他能猜到那些人的想法光是自己那三十万的价值就足以诱惑其一部分人铤而走险。而另一方面,自己的躯体明显到了极限,若是他的精神防线彻底溃散,决定去寻求舒适和解脱那么第一波遭殃的绝对是和他被关在一起的人们。
那些人们最多也就上千的价值。就算同样被剥夺了法力,仅能靠肉体力量,战斗技巧的差距还是一目了然。
可是囚室里依旧充满着敌意和恐惧。武器被破坏的男人发出一声怒吼,随即是第二个对手,第三个,后来奥利弗甚至懒得去数。同囚室的人们攻势愈发疯狂,而他只能不停抵御那些攻击,并努力不去伤到他们。
可是他越克制,人们越恐惧,攻击也越发积极。
白天的厮杀即将开始。
“又打算打一天平手吗,三十万”拿着流星锤的大汉眼满是血丝,“别小看人了。”
那么率先出手将自己杀死就好,明智的决定。奥利弗艰难地喘息着。睡眠不足使他的心跳格外快,但那一丝恼人的修复魔力依旧源源不断地从锁骨上的金属环涌入,他连晕过去都做不到。
最终还是监狱管理员出面才终结了这个格外漫长的夜晚。只不过他不是来保护“珍贵的材料”,而是通知他们太阳升起的消息。
穿着制式袍子的试验区死囚在给大汉修复武器,他们大多浑身爬着密密麻麻的缝合线,脸上面无表情。在项圈的限制下,战斗区和试验区的死囚无法伤害对方。为了节约人力,每个囚室都会有那么几个统一干杂活的试验区死囚。
比如麦卡。鼹鼠般的男人正眼神复杂地望着奥利弗,神经质地挠着胳膊上的缝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