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将通常运转,继续散发冰冷而僵硬的安心感。
红眼睛的年人把玩着手里的金属牌,声音带着不正常的快意“三千五,你说这三十万够我输多久”
这是红眼睛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沉重的金属盾从远处飞来,直接击碎了他的头颅。它的速度如此之快,盾牌飞过之后,那瘦骨伶仃的肩膀上只剩一个不住喷血的脖颈断面。
手拿长斧的三千五非常识时务,他下一秒便溜入稠密的人群。角斗场的新晋杀神走了过来,沉默地将自己的盾牌捡回手里,随后在血泊的骑士面前停顿了几秒,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双失神的绿眼睛依旧半张,流出的血液已经聚成了不小的一滩。就算心脏没有被破坏,这个失血量也足以致命。
年人不耐烦地擦擦牌子。可牌子上颤抖的笔画并没有扭曲变形,固执地维持着两位数的样子。
“唉,算”
本应如此。
“你把三十万的尸体带回来了”使用流星锤的大汉低声抱怨,“这不符合规定。”
“他没死。”麦卡拼命摇着头,小声辩解。“你你看,他的牌子上还有价值呢。他没死,守门人不可能搞错。”
随后他同样皱起眉骑士的金属牌几乎要被鲜血淹没,可上面的三十万价值一点未少。
“战斗结束。”就在此刻,不带感情的声音被魔法扩大过,响彻角斗场的上空。
试验区的白袍死囚蚂蚁似的匆忙入场,一部分将尸体或尸块收入推车,另一部分负责将伤者送回囚室。一切井然有序。
“你你不能。”麦卡哆哆嗦嗦地说道,将缝合的伤口挠到重新裂开。“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当初不就弄错了吗我没错,我肯定没错的”
“说什么疯话。”大汉给了他一脚,特地挑了不怎么致命的部位。眼瞧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跌倒在一边。“滚一边去。”
麦卡呜咽一声,在原地缩起身体,没有再坚持。他坚决地背对着两人,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使用流星锤的死囚则拎起沉重的金属,少见地犹豫了几秒可他使劲咬咬牙,终究是砸了下去。
今夜的囚室也很安静。人们待在惯常的位置,冷漠地盯着地板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
“哦,那正好。”健壮的男人拎起流星锤,“就算他再怎么特殊,头被碾碎也该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白鼠”
鼹鼠似的矮小男人没有像以往一样一溜烟窜回最阴暗的角落,他半跪在那具躯体前,没有让开。
固执的骑士安静地躺在石砖之上,伤口不再淌血。黑色的铠甲边缘闪烁着微弱的火星,仿佛即将熄灭的炭火。它呼吸似的明明暗暗,带着不属于这片地狱的诡异美感。
角斗场地下。
“这个数值是怎么回事”红袍的试验区管理咆哮道,“他的力量快超过项圈的限制极限了戴拉,你说他死不了”
然而黑暗并没有骨肉破碎的声音响起,只是闪过一瞬的火光。
金属在触到那具“尸体”的前一秒即刻蒸发,连融化的步骤都干脆地跳了过去。当大汉再次扯起锁链的时候,锁链另一端只剩嘶嘶冒烟的断面,带刺的铁球彻底消失在了空气。
他倒抽一口冷气,登时退了几步。他哆嗦着嘴唇,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怪声,最终成功问出了囚室所有人的心声“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晚没睡,终于给奥利弗拉蒙的情况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二十余年前,有一股强到异常的外来力量包住了拉蒙的心脏,将特伦特枯萎症的诅咒牢牢压制在心脏内部,同时强行让那颗麻痹的心脏保持搏动。
这是自己能想到的唯一解法,而看现在的情况,这个猜想成是正确的。但是
戴拉莱涅恩从书本边缘偷偷投出视线,瞄向奥利弗拉蒙正在不停变化的身体数据。
“我瞎猜的,我那不是睡糊涂了吗”还黏在书堆里的年人打了个哈欠。
这个反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恶魔颇为公正地想道。
戴拉莱涅恩拿起一本书,逃避似的盖在自己脸上,以此和周围忙乱成一团的研究者们划清界限。
明明是盘踞多年的深渊诅咒,怎么跟块彻底干掉的血痂似的,一拨弄就没影了。如果硬是要打个比方如同残暴的凶徒撬了二十多年的门,终于潜入梦寐以求的豪宅,然后进门就干脆利落地跪下自尽。
而那份长久压制它的外来力量彻底取得了自由,正在毫无阻碍地转化为奥利弗拉蒙自身的魔力。
这说不通,特伦特枯萎症的诅咒不会这么乖巧地消失。绝对还有一股他不知道的力量参与了这个过程,而那力量必定源于深渊。
他从未想过源于深渊的诅咒会完全臣服。这根本不合理,恶魔在书页下面撇了撇嘴。那股抑制住诅咒扩散的力量绝对源于地表,根本不可能与诅咒之力和睦共处。那一剑破坏了拉蒙的心脏之后,平衡被打破,两股力量不,或许得加上那个倒霉年轻人自身的魔力三股力量应该在拉蒙的体内相互斗争,直到达到新的平衡。
那过程带来的肉体变化才有看头。拉蒙可能变成怪物,也可能承受不住力量的斗争而炸掉。可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下这种安稳睡着似的情况戴拉莱涅恩有点委屈。现在的状况无异于惊天炸弹的引线烧光,然后安详地哑火。
不对劲。
但那是不可能的,拉蒙甚至连深渊法术都没用过,怎么可能跟深渊魔法的本源搭上关系关于魔法的本质那可是连自己都至今没搞懂的难题。
算啦。戴拉莱涅恩叹了口气,将书本从脸上取走。
无论何种法术,回归本源时都会保持安静。
未知的第四股力量。契约上级恶魔的血肉还是别的什么
拉蒙那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戴拉莱涅恩不满地按按太阳穴。目前他只知道一种情况会有这样的效果,而那情况本身也只是基于纯粹的猜想
那个女性人类已经从角落里注视他太久了,他得先解决一下眼下的问题。恶魔伸了个懒腰,扶着书本站起身,捶了捶腰部。
“管理人先生。”戴拉莱涅恩露出一个微笑,看向面前脸缠白布的监狱管理员倒不如说,看向那伪装后紧张到脸色发白的娇小女性。“找我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