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寿命本身就不长,而杀手的平均寿命要更短些。她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欲求,只是想握一握他的手,哪怕就一下。
是啊,没有希望,但也不是全然的绝望。那只恶魔只是在飞蛾面前点了根蜡烛,兴致盎然地等待它们栽进去。她甚至希望对方是怀着恶意的,而不是这种让人绝望的“兴趣”。
莫拉加快脚步。
得找下一个了,她麻木地心想。他们得去找下一个上级恶魔。
她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和那只蝴蝶不同,至少他们和恶魔能够用语言交流,她还以为他们会拥有一个机会,一个痛苦能被理解的机会哪怕对方只能理解点儿皮毛,对于诅咒来说都够用了。
可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吗到现在十四年,前年算他们运气好,在最混乱的战场上找到过两个上级恶魔,并在对方的嘲讽之下勉强保住性命。这一回是年,下一回呢
“厕所。”戴拉莱涅恩瘫回书堆,“怎么,有什么新发现吗”
“那个小子的魔力值接近地表生物上限了,我的老天。”红袍老人难以置信地嘟囔道,“虽然不是没出现过的情况可他才多大还是个纯种的人类”
“你们慢慢研究。”恶魔不动声色,并不打算分享自己的发现。
他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她想。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毕竟无论如何,哪怕注定没有结果,他们只能继续直到他们其的谁真心爱上他人。那该是多么平和的解脱,只可惜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过。
“戴拉你刚刚去哪里了”戴着眼镜的管理不满地质问道。
这间研究室乱成了一团,人们七嘴舌地吵嚷着。显示奥利弗拉蒙身体数据的光屏被放大,所有红袍研究者都在使劲往光屏前面挤,远看活像伤口泛出的新鲜血沫。
而当两位研究者刚把失望的目光转开,恶魔又从书堆一头钻出。
“不对,不对。你前不久刚提过血肉熔炉的空间不多了吧”邋遢的年男人随便拿起书堆里的报告,“如果我是你,我会多加几次测试,确保这个人的意志强度绝对合格。”
“瞧瞧他那惨样,他到现在都没杀人,够格了。”
“我把他讨过来了,还在走程序。”试验区的管理满面红光,愉快地搓着双手。“那个试验计划又能继续啦感谢谮尼,我接手这么些年,还没有出现过合适的材料。”
“明明是渎神的计划,您这样感谢他没问题吗”红袍老人抓住一切机会呛声,“戴拉,你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恶魔用书堆把自己埋了起来,“你们继续。”
“一对一,生死战。现在除了拉蒙之外最强的是哪个很好,很好。有交集的话,再好不过啦。”
戴拉莱涅恩扯扯嘴角。
“和战斗区的程序要走上三天吧那么就三天后,让他和兰迪潘瑟单独来一场。”
“他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坚持的,我看看之前不是还有一千三百二十人这么干过吗你们把他们全扔进了熔炉,结果还不是没有半点进展。”恶魔懒洋洋地挥舞手里的报告书。
老人揪着胡子,陷入沉思。
随后他开了口,语调带着十足的热情和急切,没有半点尖酸的恶意。“戴拉说得没错,”他兴奋地说道,“毕竟是宝贵的材料那么额外加一场吧。”
胆子更大的甚至敢拉着小车靠近各个宗教团体的警戒区。
尽管边境森林位于奥尔本和加兰的国界,位置有点尴尬。好在两国都支持同一宗教,相互间的摩擦较少,这会儿也不会太过计较。奥尔本的戒律主教带着他的审判骑士团驻扎在了路标镇,这几天在周边布置了无数法阵。
审判骑士们四处规劝人们撤离,只可惜苦于没有有力的事实支撑,路标镇的宗教气氛又实在不浓。当地镇民们早就习惯在恶魔侵袭的警告来回奔波,撤离的人远远不及看热闹的人来得多。
此刻的加兰边境。
尽管已经是深夜,边城诺埃却比往日热闹得多。自从边境森林出现了异变,除了军队和各个宗教的来客,冒险者们也不远万里赶来看热闹。这附近的生意格外好做,虽说那个稀奇的巨茧出现了不少时日,可它还没有带来任何糟糕的影响管它呢。
开始还有些胆小鬼背着家当慌忙撤离,可一切依旧平和得要命。除了少数固执的家伙,大部分又灰溜溜地溜了回来,决心抓住这宝贵的赚钱机会。
带着尼莫的情报,女战士和骑士长一起去搜寻当初召唤枯枝水母的深渊教徒。杰西拽着灰鹦鹉,不知道又跑到哪个旮旯买东西吃了。
而他再次一个人行动。
他不想让告别前的时间这么沉重,可尼莫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加深感情毫无益处两位资深战士很快就能抓到那个召唤枯枝水母的罪魁祸首,然后将那个罪犯送往他真正该待的地方。
难道拉德教的人来一句这是恶魔之茧,它就是啦谁都没有见过恶魔之茧,但好生意就在眼皮底下。金灿灿的钱币面前,没人愿意为一个缥缈的猜测收手。
借由混乱的现况,风滚草黑章团十分顺利地混进了路标镇。可惜尽管这几天来算得上顺利,团队之却并不热闹。比起从前融洽的气氛,队友间的交谈变得越来越少。
这不奇怪,尼莫苦涩地想道。他在有意识地减少发言,离同伴们远一些。而他的态度如此,除了个别队员,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
自己的任务则有两个解决恶魔之茧的问题,救出奥利弗。
然后他将永远离开他们。
尼莫思考过无数可能,可每种做法都殊途同归。要完成这两件任务,他不可能不暴露,哪怕不是作为魔王,也会作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上级恶魔被外界察觉。
至少在最后,他不想连累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