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剂。”尼莫将附带的小刷子伸进瓶口,刷柄上的袖珍法阵流畅地运转。“最好的染剂,这里的清洁女工能弄到不少,毕竟她们要涂抹和修复各种破损。就算戈德温动不了克莱门的学生资料,可谁都知道风滚草带着只灰鹦鹉,我们得谨慎点。”
“骗人”鹦鹉哆嗦着尖叫,用眼瞄着刷子。“这绝对是什么药剂,如果只是要伪装,你们为什么不早”
“闭嘴。”尼莫咬牙切齿,从牙缝挤出句子。“小声点儿,如果我的室友刚巧回来”看海登那个状况,尼莫不认为对方能在交际场合撑多久。
“我可是上级恶魔被发现就被发现,大不了到时候弄死那个不长眼的人类,再横扫这个破院子。”巴格尔摩鲁挣扎着做了番心理建设,随后开始啄尼莫的虎口。“反正只是些脆弱的”
“那我就横扫你。”尼莫不怎么熟练地威胁道,拧开了其一个小瓶。但里面并没有奇怪的味道钻出来,倒不如说,根本没有任何味道从瓶口飘出。
无数画像嵌在墙壁上。房屋央则展示着各式奖杯和盔甲,甚至于武器。克莱门学院的名人纪念堂,保存着不少在克莱门就读过的伟大人物的物品有些是捐赠,有些则是学院拍下的遗物。
这里通常少有人来,清洁女工们每周只需要清扫一次。尽管地方很大,但清扫并不复杂,磕碰也少,十分适合刚入职的新人。同样不敢留下太强力的清洁咒痕迹,安仔细地擦拭着玻璃上的蒙尘。比起在战场上杀敌,这点运动量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十分利落地打扫着这片空间,只不过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
“外面的染剂有味道,会掉色,还会黏在一起。魔法又容易留下痕迹。”尼莫耸耸肩,举起刷子。“你看,我这不是来尽早准备了吗”
“救命啊”
这惨案的始作俑者拍了拍长裙上的尘土,打开了面前的门扉。安用胸口的铜牌敲了敲门边的小铜球,整个空间倏然被魔法灯的光芒灌满。
“为什么”
“恐怕等你更大一点,我才能跟你说清楚。”青年叹了口气,“现在别问,好孩子。来,哥哥给你讲点别的故事,好吗”
“将来我也想去克莱门念书。”她的确曾有过这个愿望。
“安,克莱门学院是个很棒的地方。”记忆笑容温暖的青年拍了拍她的脑袋,“比这里有趣多啦。”
“我长大了可以去吗和哥哥一样”
“抱歉,恐怕不行。”
“哥,那只豚鼠没事吧”
“它活蹦乱跳着呢。其实有不少姑娘也在打那染剂的主意,毕竟染色效果好得吓人。如果不是教授魔力高强,那只豚鼠估计一辈子都要是紫色的啦。”
“我想看紫色的豚鼠”她入睡得很快,记忆的对话戛然而止。
“我跟你提过洛佩兹吗呃,不是那个很凶的洛佩兹,是另一个,我的同级。你还记得弗林特么”
“嗯。”
“那小子上个月偷了清洁女工的染剂,把教授的豚鼠染成了紫色,结果被罚扫了三个月的纪念堂。手动清扫,不许用魔法的那种。”
伊曼纽尔,那位“很凶的洛佩兹”。艾德里安克洛斯之前的审判骑士长,戈德温的父亲。安打量了会儿那双黯淡的绿眼睛,将视线转向弗林特的画像右侧,随即整个人僵住了几秒。
弗林特的画像右侧自然不是空着的。
上面同样是一个青年,穿着讲究的法袍。咖啡色的长发被束起,一丝不乱。他的长相偏柔和,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由颜料堆砌而成,被定格在画布上。
安挺直脊背,看向面前的大画像当初弗林特洛佩兹在亲自打扫名人纪念堂的时候,应该没想过自己的画像有朝一日也会出现在这里吧。
可惜画像上并没有弗林特洛佩兹的长相。上面画的是锡兵佣兵团团长广为人知的样子残火之剑,以及古怪的面具。
而左侧是他兄弟的画像,过早去世的伊曼纽尔洛佩兹。这位洛佩兹倒是正大光明地露着脸,一副审判骑士的打扮。伊曼纽尔长相英俊,和她的团长有着七分相似,只是气质上要忧郁不少。安撇撇嘴如果她没猜错,弗林特洛佩兹成也有着极为类似的长相。
他的法杖就在不远的玻璃柜,被分在遗物那一类。画像和法杖边都摆了块精致的金属牌,上面刻着华丽的字,用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这位死者的一生。可惜大部分字被弯弯绕绕的装饰性笔画埋没,几乎无法阅读。也就金属牌最顶上的那行大字还算清晰
阿巴斯阿拉斯泰尔,锡兵佣兵团副团长。
是的,她早该料到这个。安颤抖着吐了口气。
自己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这张脸了。
女战士像被火焰烫了似的收回视线,没有再说什么。她飞快打扫完了剩余的部分,迅速离开了空旷的纪念堂。失去了魔法灯的照耀,厚实的窗帘又将阳光完美地阻挡在外,墙面上的画像们再次浸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