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恶魔的身体由于震惊挣动了下。

        “你说得没错，我发自内心在意‘洛佩兹家那个小子’。如果你当初没有收留并教导弗林特·洛佩兹，我也无法与现在的奥利弗·拉蒙相遇。你做得很好，欧罗瑞……某种意义上，你的确救了我。”

        “没有完成……？”

        “我爱上了一个人类。”

        “我不会有事。”他重复道，语调里习惯性地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尼莫没有停顿，继续说着谎话。“我不会留在这里，我不会孤单。相信我。”

        “……真希望能再好好调查下那个人类。”欧罗瑞低声叹息，“但现在……祝愿您能尽快回到地表，父亲。希望拉蒙和我不一样。如果不是我依然对您存有恐惧和猜忌，我不会现在才找到您……”

        哪怕接下来自己将被尤里瑟斯抹去，这份情感终将化作灰烬。在此时此刻，他的确拥有着它。

        这就足够了。

        他松开了那个拥抱，橘红色的眸子半阖，越发黯淡。

        “您看，父亲。感情并非毫无用处，无论是我的还是您的。它们让我多活了这么久，而我早该死去。”

        他轻声说道，微笑混了些许苦涩。

        “您比我想象的要温柔。您离开深渊之前，我的本体还活着。那个‘尤里瑟斯’会攻击附近所有活物，却唯独没有靠近过我的本体……就算是那时的您，也还记得我在这里……保护了我……”

        “现在让我回答您的问题，我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只是想告诉您一句话……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告诉您。如果是现在的您，应该能够明白……”

        始终缠绕在恶魔杀手眉间的忧郁终于消融。最后的那一刻，欧罗瑞没有看向尼莫，他继续凝视着那虚假的日出，释然地长舒一口气——

        欧罗瑞微微扭头，看向幻境的朝阳。

        尼莫沉默的抓住对方的手腕，试图多输送一些魔力，却发现对方的魔法回路已经开始坍塌，心跳越发衰弱，再也无法吸取分毫。

        简单而执着。

        “我的荣幸。”尼莫轻声回答，再次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谢谢您，让我有机会看见这个世界。”

        没有不满、遗憾，也没有不舍或眷恋。那句话里只有单纯至极的谢意。

        街道消失了，行人消失了，只有熹微的曙光还洒落在深渊之底。这次它照亮的不是安宁恬静的人类城镇，而是不远处存在于真实的尸堆。

        尼莫站起身，走到提灯盲虫早已失去生机的尸体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恶魔冰冷的身躯。

        可他还是慢了几秒，面前只剩细碎的灰烬在空散落。那徘徊于世间的亡灵终于得以休息，早就到了极限的躯体直接化为齑粉。

        自己总是做不到好好告别。

        接下来的战斗，他不希望对方看到。

        在过去的几千年，尼莫并未和欧罗瑞透露过太多关于自己本体的事情。欧罗瑞可能不清楚，但他自己心里十分明白——面对一个融合了有史以来所有魔王的长处，仅有战斗本能的“尤里瑟斯”，理论上他没有丝毫胜算。

        “做个好梦，欧罗瑞。”

        赤红的火焰燃起，盲虫没有闭合的白色圆眼被火光映亮，尸体开始渐渐化为粉末。

        尼莫伸出一只手，黑影在他掌心凝成一段绳索。他熟练地捻起绳子，将脑后披散的黑发束成一个短马尾。

        【你的行为毫无意义，你没有胜算。】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重复，熟悉而冷酷。

        尼莫抬起眼，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立的尤里瑟斯。随着欧罗瑞尸体的燃尽，它再次开始杀气四溢，躁动不安。

        无论是向来遵循最优选择的魔王，还是路标镇的尼莫·莱特，或许都不会再做毫无意义的反抗吧。他努力过了，挣扎过了，不是吗？

        【我知道。】

        【他终究是个人类，就算他现在没有主动攻击你，也总有一天会下手。这具躯体将被破坏，回归本体，筛除无用的感情，你将继续原先的计划。而他向尼莫·莱特承诺过，会优先维护地表的和平。】

        【我知道。】他冷静地回答自己。

        【你清楚等着你的会是什么。杰西·狄伦仍在地表，奥利弗·拉蒙说不定已经知道了真相。】

        尼莫停住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破坏性极强的气势猛地炸开，深渊之底顿时一片飞沙走石。他活动了下脖颈，专注地盯着不远处庞大而扭曲的怪物——二十多年前，那正是他自己的形态。

        【我在地表那边学到过两个很重要的情报——垂死挣扎很有效。】

        【我知道。】

        【如果不尽早动手，他必定将要杀死你。如今你能计算所有的可能，你很清楚这一点。眼下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他获得更多变强的时间。】

        尼莫脚蹬地面，细沙散尽，地面骤然沉出一个布满龟裂的巨坑。黑影在他身周獠牙般张开，直直咬向目标——

        “来吧，尤里瑟斯。”

        他平静地回应心底翻滚叫嚣的“本能”。

        【以及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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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本第二个主要角色的盒饭……也是最后一个了！！！

        黑影与锋利的肢体碰撞，冰冷的空气炸出一串尖锐的爆鸣。

        “直到我们其一个倒下为止。”

        第一个是弗林特（。

        真的不会再有了。_(:з」∠)_